全世界都妄想得到万人嫌[快穿](204)
很久很久的一万年后,游烛再次明白。
他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她早已、早已成了其他的人。
她早已不是爱他的妈妈。
直到身体里所有水分都蒸干,大脑也开始缺氧发晕,像是一条被沙漠曝晒的鱼,几近呕吐。
鲜抱住了游烛。
无处安置的眼泪胡乱蹭在他的身上,仅仅作为被他抓住的一根稻草,用牙齿用力咬住,指甲狠狠嵌入皮肤,好像这样才能确定这个怀抱是否真实存在。
等到头脑眩晕,在床上沉沉睡去,又于月光中醒来。
游烛侧过头,看着依然睡在床脚下的鲜。
他突然问了一声:“你为什么不走。”
他的声音嘶哑而难听,夜色遮住了他的面容,故而鲜无法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游烛也不知道鲜是什么表情。
他似乎翻了一个身,正对着他,好像还看着他。
他问游烛:“我要去哪里。”
“去离开我的地方。”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游烛回顾他的生命,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被抓住的。
亲情,友情,爱情,每一个走到结局,都是以一种潦草而痛苦的方式落幕。
从此以后,他想起妈妈,永远也不会忘记她害怕的眼神。
他恨乐韵,恨不得食其肉敲其骨。
祂……
游烛没有再看鲜的方向,他看着天花板,头顶垂下了层层叠叠的绸布,只能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他没有回答鲜,于是鲜自顾自回答了他。
“我哪里都不会去。”
黑暗中的那点轮廓也变得模糊,游烛的耳朵听见声音。
“你就是我的归宿。”
“因为我爱你,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游烛依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鲜知道他听见了。
空气中的呼吸声似乎变得和缓了一些,游烛的眼睛轻轻颤了颤。
他理解错了,鲜并非是把他当路人,鲜说喜欢他。
然而游烛却发现在听见那些话后,竟然想的还是……
开心。
这个人说喜欢他,他感到开心。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将他关起来的人,他是带他离开的人吗。因为他不是杀他父母的人,他是给他们一个好的命运的人吗。
因为在与他的相处中,他并没有觉得不开心吗。
所以在听见他说喜欢后,感到了开心。
混沌的大脑像被胡乱搅过的浆糊,一万年真实走的记忆不停闪烁而过,游烛想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黑夜完全褪去。
他侧过头,看见鲜正对着他,鲜正看着他。
黑色的眸子里浮现出复杂而深沉的情绪,鲜也没有睡觉。
明明游烛并没有表示出他会对此给予回答,鲜却好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等着他的什么回答呢?
这是告白吗。
答应他。
或者拒绝掉。
还是说,他仅仅是想要告诉游烛这件事。
鲜从来都不会逼迫游烛,他像是一阵风,没有形状,却又会带着他自由自在的,越过田野,越过高峰。
四目相对,游烛看见鲜眼中的自己,他竟然能再次露出些许窘迫的情绪。
鲜先对游烛笑了一下,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说:“天亮了,要吃早点吗。”
游烛收回目光,视线在头顶左右晃动,愣愣的点了点头。
心中的天平已于无意间做出选择,其实从第一次见面,从游烛没有杀掉鲜开始,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像是被厚重的坍塌的石板压着的小小的花,竟然还会去相信风与雨露。在经历过急促而慌乱的风暴期后,还是、还是选择了一个温暖的晴天。
游烛在心里悄声告诉自己,最后一次,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他相信其他人。
他相信鲜。
他相信鲜不会伤害他。
最后一次。
鲜的喜欢一定是好的,他对他很好很好,非常好,所以他的选择不会有错。
来回地不停地重复,好像把自己说服了,游烛心里莫名感到了一阵轻松。
碎开的糖渣被融化掉锋利的边缘,成了流质的蜜。等到鲜带着食物回来时,游烛已经坐在了凳子上,好好等他。
啊,应该让他也吃点吧。
游烛在吃掉好几块米糕后,终于想起来。他夹起一块,放在了鲜空落落的碗里。
这么想来,每一次鲜都会先等游烛吃完。他对他是很好的。
很好的。
非常好的。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游烛扯了扯唇角,对鲜勉强地,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
身后敞开的门传来脚步声,最后一道汤被店里的小二端了上来。
那个少年有着一头不太常见的金色短发,被规整包在灰色头巾中,只在耳边漏下两缕。他将汤放下后,习惯性扫过客人两眼,却在对上一双灰色眼睛时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