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战乱年代后(282)
山君抬起手,长袖半挥起,让面前的女子坐下。
“先生,如何得知我将至?”郑文坐下后浅笑询问。
老者淡淡一笑:“也许是人之将死,老天给出的一点奖赏罢了。”
郑文沉默。涉及死亡时的话语总是带着黯然色彩的,时至今日,她依旧觉得这个话题晦暗。
老者却有些惊讶:“您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参透这世间生死之道吗?”
郑文说:“度不过情罢了。”她去参透生死之道干嘛,难不成这世间真有仙人不成,而且她这样子跟神仙也没啥样的,说不定神仙还没她活的久呢。
老者看见郑文面上的漫不经心,突然有些黯然,他想了想,但觉得是自己误道了,于是说,“老身在此静等您到来,只不过是为了一句话,清陵山丘百年行事为人,历代先辈均不违背本心,不违背最初的道义,这数百年来,清陵山丘大多弟子都死在藉藉无名中,我想要带历代先辈求您一言。”
郑文沉默了许久,却是站起来对着老者行了一礼,轻声说道,“你们做的很好。”比她想象的要好。
她在凡间史书上看见过那些为了庶民死在历史河流中的郑家人,那些因为留在史书而出名,可清陵山丘数百年,不可能只出那么一些人,大多弟子都一生默默无闻,他们做出的事迹不为人知,可是郑文毫不怀疑,那些弟子一直在为了她最开始和郑山说过的那句“爱人”在努力。
老者听闻此话,面上渐渐浮现起释然的笑容,他把手中的书简放在郑文的面前,没有再说一句话,然后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沉寂了下去。
他好像等候在此,只是为了郑文的一句话。
[你们做的很好。]
这是第一代山君便传递下来的执念,当年的那个少年在晚年于清陵山丘病逝时,多么想听当初的郑文说一句“你做的很好”,只不过那句话,他终究并未听到,于是留下了执念,一代又一代传递下来,世世代代的山君仿佛都继承了这股执念,就如同郑家村人世代继承的宿命一样。
一旁的青年面色悲戚下来,跪在了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任的山君去了。
郑文在一旁看着,渐渐心中竟然也多了一丝悲怜。她不仅看向窗外,世间的人山不变,云不变,可是人总在变化着。
之后她在山中住了下来,这段时间也了解了山中的一些情况,等到山君入殓装入石棺后,她跟着郑山和山中其他的人一起把石棺送入石室。
以往的每一任山君在死后都是全身入殓,封存在山中石室中,石棺上会刻有平生事迹,还有这一任的山中弟子。除此之外,历代每任山君都会写有郑书,记载了他所在的世间星辰变动和朝代更迭,不亚于另一种史书。
石室□□有棺椁十六具,但并不是所有的山君都在此处,在清陵历史上,有几任山君因为一些缘故死在异地,无法运回。
郑文在石室中待了很久,她走过了每一具石棺,目光落在那些镌刻在石棺侧面的篆体上,好像看见了一位又一位少年变成老者,义无反顾地坚守着最初的方向。
她也看见了石棺前方石台上挂着的那副巨大的绢画,上面颜料很鲜艳,画中每一位人物的神情服饰都刻画地很仔细,特别是站在院中身穿曲裙的女人,面上似乎带着浅笑,走近了,还能看见面上鼻梁一侧的一颗小痣。
郑山一直跟在郑文的身旁,他不可能毫无顾忌地把一位不太熟悉的人独自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而且,他很好奇,这个女人当真是画中的这人吗。
郑文目光落在另一侧的两位女子身上,阿苓依旧沉默地站在曲裙女人身后,似乎也在笑,脸颊两侧有窝进去的小梨涡,小七面上则是不耐烦的神情,眉头轻蹙,似乎在对着前方的女人抱怨着什么,画中的那些少年都散落在院中各处,有的手持毛笔,有的在观天,有的撸起袖子坐在一起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过去的岁月好像因为这幅画在她眼前慢慢铺展开来。
郑山也看着那副早已经看了上千遍的画卷说:“这幅画虽一直流传了下来,可我们都不知道画中的哪一位少年是第一代山君。”时间太久了,有些事就容易模糊起来。
郑文说:“在树底下扫地的那位。”
郑山顺着郑文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树底下那个平凡而又不起眼的少年是还有些不太相信,感觉自己的信念受到了崩塌,第一代山君怎么可能长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