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就差将“不满”两个字加粗的写脸上了。
一个穿着黑旗袍的中年女人听着他们的谈话,嘴角勾起一闪而过的上扬弧度,然后走到那些人面前,道:“我们家阿诀虽然行事低调,素来不爱在大场合现身,可今天是他父亲下葬的日子,他肯定会来的。”
这话与其说是替温诀解围,还不如说在内涵他爱端架子,连自己父亲的葬礼都能迟到。
众人听了,对温诀的不满更是上升了一个层次。
有人直接说:“就算人在路上耽搁了,总该说一声吧,韩夫人,我看你给他打那么多电话他都没接,估计是不打算来了,这错过了吉时终归不好,我看这悼词就让二公子念吧。”
“这……”韩娇娇那张看着略施淡妆、有些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为难之色,“阿诀毕竟是温家的长子,这只怕不妥,我们还是,再等一等他吧。”
那人皱着眉头道:“有什么不妥的,自己父亲的葬礼都能迟到,这才真是不像话,而且温老先生向来宠爱二少爷,让他来送灵念悼,温老想必也乐意。”
“哎,那好吧。”韩娇娇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看那愁容惨淡的样子,倒像是被逼无奈的一般。
殷无咎看着这个女人做的戏,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是你父亲的妾氏?”
温诀心里本来有点厌烦的,但猛然听见殷无咎“妾氏”这么个形容词,顿时就有些想笑。
他也没纠正殷无咎,只是顺便说了句:“今日的意外,便是她的手笔。”
殷无咎知道他说的是汽车爆炸这事儿,看着那女人的眼神陡然就变了,变得十分危险。
“我原本该在这场意外中被烧成重伤,而后丧命的,然而却阴差阳错,灵魂到了你所在的世界,附身在了温崇洲的身上,温崇洲死后,我又莫名被遣送了回来,回到了这场意外之前的时间点。”这些事情,温诀早就想同殷无咎说了,只是碍于系统的限制一直没法说出来,现如今他恢复自由,自然就没有了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发生在温诀身上的·离奇之事太多,现如今不论温诀说什么,殷无咎都能接受良好了,他在脑子里捋了捋,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所以你,一早便知那辆车会爆炸?”
温诀微微点了点头。
殷无咎脸彻底黑了:“那你还坐那辆车,你是找死吗?”
温诀看着殷无咎的眼神满是专注,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的说:“我很想你!”
殷无咎愣了愣,理解过来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一颗心陡然像是掉进了罐久酿的梅汁里,一时甜又一时酸,几乎要将他的心泡化,然后与那清透的汁水融为一体。
温诀抓住殷无咎的一只手,见他没有抗拒,慢慢将他的手握紧了:“在路上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后来确定真的是你,天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有多……庆幸!”
听着他絮絮的诉说,殷无咎只觉得那股酸涩冲上了自己的鼻子,冲进了自己的眼睛,他明显的感觉到眼里涌上了湿意。
他抬起头目视前方,用力的眨去眼中泪意,语气有些僵硬的说:“你还要不要过不过去?”
温诀将脸重新转回去,视线落在他父亲墓地的方向:“走吧。”
当有人发现温诀的时候,他的二弟正拿着写着悼词的册子走到了葬坑边,打算念颂。
韩娇娇那女人在一旁看着,面上虽仍是那副哀伤的表情,但眼里的得意几乎要藏不住了。
那样子,简直像是自己儿子念了这悼词,温家所有的家业,就都是他们母子的了一般。
温晁脊背挺的笔直,抿着嘴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这时候,忽然有人叫了一声:“阿诀,你来了。”
声音是从温诀侧面传来的,温诀扭过头去,看到他的几个发小正快步往这边走过来,而刚刚喊他的,是宋折,也就是当初替他找出韩娇娇害他的证据的人,至于另外两个,一个叫明轩,一个叫岳仲宇。
因为温诀一直没到,所以他们就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刚刚到一边打电话联系人找人,没想到这一回来,就看见温诀了。
“宋折,你们来了。”温诀同他们也打了声照顾。
“你怎么了,怎么坐着轮椅,头也受伤了?”宋折满脸担心的问。
温诀说:“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不过问题不大,就是有点虚弱,所以坐了轮椅。”
明轩性子比较活泼,咋咋呼呼道:“你都这样了,真的没事吗?”
温诀笑了笑:“你们放心吧。”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有心思打量起他身后的殷无咎来。
“这位是?”不得不说,宋折的确是很有涵养的人,看见殷无咎这副脏兮兮的样子,也没表现出什么厌恶或者鄙夷的反应来。
“是啊弟弟,你这打扮也太别致了吧,演戏还玩cos啊?”明轩意趣盎然的说。
“是我喜欢的人。”温诀几乎没怎么停顿的应道。
此言一处,不仅宋折他们,就连殷无咎都愣住了。
半晌,宋折扯着唇笑了笑:“你这家伙,乱开什么玩笑,今儿可是你老爹葬礼!”
“不是玩笑,是认真的。”
宋折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那一刻,几人简直感觉自己的脑袋里被丢了一刻霹雳弹,噼里啪啦地炸了他们了满脑子的火花。
这,这也太劲爆了吧!
明轩手里还握着手机,手机直接脱手掉了出去。
温诀下意识伸手接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接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有些愣。
这种闪电一般的速度,好熟悉,难道他被系统赋予的特异功能并没有消失吗?
在他愣神的时候,宋折明轩他们终于清醒了过来。
这一次,明轩却既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大肆说教,而是对温诀竖了个大大的拇指:“还是你牛。”
温诀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学校教书,温家生意上的事情他从不过问,所以在场的人大多不怎么将他放在心上,甚至看见他时候,面上还明目张胆的表现出鄙夷和不屑,只有韩娇娇一个人的表情和其他人不同,而是几乎难以克制的惊讶和愤恨。
温诀一眼就看穿了这女人的心思,大抵不过是在想,他为什么没有死吧!
他在去医院之前,就叮嘱过司机,让他先不要通知他的这些所谓家人,并且又故意的将手机关了机,所以韩娇娇才一直没得到他的消息。
“温大少可算是来了啊!”
“我听说温大少是B大知名的教授,可是这自己父亲的婚礼,不费心操办也就罢了,送葬都能迟到,也不知这圣贤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说话的人一个个阴阳怪气,满脸尖酸刻薄,并且自动忽略了温诀脑袋上的绷带。
“来路上出了点车祸,乘坐的车子忽然爆炸,温某险些就来不了了。”
温诀说这话时,面上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淡淡的,但是落在在场众人耳中,却恍若一计惊雷。
车祸,还是爆炸!
他话音落下时,视线有意无意的扫了站在那里的韩娇娇一眼,女人迎上他清明如许的视线,顿时生出一种被看穿之后的无所遁形感。
他……不会知道什么吧?
不,不可能,自己做的那么隐秘,他不可能知道的。
温诀被殷无咎推着到了墓前,朝着温晁伸出了手。
温晁说:“大哥既然身体不便,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吧。”
就在大家都以为温诀会和温晁争执起来的时候,温诀却收回了手:“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二弟了。”
对于他的退让,温晁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有特别惊讶,毕竟从小到大,他这个大哥就不爱和他们争。
可是,那副从来不屑与他争抢比较的淡然模样,却更让他讨厌,而随着他渐渐的长大,这种讨厌,甚至变成了痛恨。
凭什么,大家都是父亲的儿子,凭什么他就这么高傲?
等到温晁念完了悼词,温诀弯下身子,握了一把黄土,撒在了温老的棺材上。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兴起了火葬,但有钱人大多还是选择土葬的,温老临死之前曾留下遗言,要与自己死去的妻子、温诀的母亲合葬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2015:01:58~2021-02-2121:0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