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你听我说!(178)
“没有,”夏子明摇头,“不过,她说她要以季思宁的身份活下去。”
季城抬头,面露欣喜,倏地转身离去。
夏子明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摇头。她说要以季思宁的身份活,可没说要你啊。
季思宁回到了季府。天下之大,能让她容身的也只有季府这一处。她先去慈安院看了季老夫人,陪她说了会儿话,又去了江氏的沉香榭。季白还没有回府,她便不着急见。
那晚,她被顾远敲晕带走,季城便已经为她找好了理由,说她上镇国寺住上几日。
她被带走的那晚,暖冬就被送上了镇国寺,掩人耳目。
她不知道季城到底是怎么跟家里交代的,但见他们并没有多问,她也懒得解释,心想,季城自有他的手段,只让人上镇国寺将暖冬接了回来。
季城和她几乎一前一后地回来。他到的时候正是下午,一匹快马从城门直入,一直到季府门口才“吁”的一声停下。
季城翻身下马,不理会一路上跪了一地的人,径直往梧桐苑去。然而,到了梧桐苑门口,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暖冬刚好奉季思宁之命将今日做的新鲜糕点送去季老夫人和江氏处,一出门就看见季城站在门外。
她一惊,行礼道:“王爷。”
季城闻到了绿豆糕的香味,,目光微动,视线落在了食盒上,道:“去哪儿?”
暖冬将去意说了,却没听见季城回应,也不敢妄动。
良久,才听季城道:“去吧。”
“是。”暖冬埋着头走了。
季城进来的时候,季思宁正在埋头练字。每天写字,好像已经成了习惯。她回想这习惯是怎么养成的,面前就出现了季城的脸。
她摇头,心想,好像还真是因为他的缘故。
她放下笔,看着伫立在门口的那人,淡淡道:“进来吧。”
季城进来,秋白上了一盏茶,又退了出去。
“想必你都知道了。”季思宁道。
“我很高兴你回来。”季城道。
“除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季思宁道,“所以,我也不是为了你回来的。”
季城眼中暗色一闪,低声道:“我知道。”
二人之间一时无言。季思宁看着面前这人,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想象中的平静。前世那个面容冰冷,说着你是我的祭品的男人,真是是他吗?
“你已性命无忧,还来找我做什么?”季思宁道。
“思宁,”季城脸上露出一丝急切,“我从来没想过拿你血祭。”
前世那一幕又浮现在季思宁脑海中,她冷声道:“是吗。”明显是不行的语气。
“我若真有此想法,我会承认。”没有多余的解释,季城只淡淡地说了这一句,仿佛这一句已抵千言万语。
然而,季思宁却相信了。他是不屑于说谎的。而且这一世,身边确无异动,若是要让她血祭,早就应该将她绑了去祭坛,哪还会耽搁时间,还让顾远来带她走。后来,夏渊估计是察觉不对,才让夏子明拦截。
“若真如此,那你怎么办?”季思宁道,“等死吗?”
他们之前并不知道诅咒松动的事,若他没有此想法,那他和等死有何区别。
季城轻笑,道:“死又如何,我宁愿你活着。”
季思宁看着他,这个人和上一世的他,真是同一个人吗?难道存在于不同时空的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想法真的会改变?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季思宁看着季城,思绪却飘得很远。
从一进来,季城便一直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那几步远的距离让他不敢靠近。如今见她神不思属,他才像终于找到机会似的慢慢靠近。等季思宁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二人的距离已在咫尺。
季思宁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季城亦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人,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季思宁任由他抱着,但没做出任何反应。
季城将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定是想起了上一世的我。”
季思宁身体一僵,就要退出来,又被季城按在后腰的手固定住。
“别动,”季城道,“就这样听我说。”
她停下动作,脸上却明显有疑惑和惊讶的神情,她转动眼珠看向将她抱在怀中的人,难道他……
“我知道我上一世做了什么。”季城缓缓说道,证实了季思宁的猜测,他也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我总是做梦,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到祭坛,梦到血,梦到九鼎,和你。”季城的声音平稳而克制,是他一贯的语气,“我混乱过一段时间,然后就相信了那是真的。”
握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使劲,箍得她越来越紧,季城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紧绷:“我知道,你曾经死在我怀里。”说罢,他将头微微向下压,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
“现在能抱着你,活着的你,我很开心。”季城继续说,“他们说你是弃清,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因为那是千年前的事,离我太过遥远,我只知道,你两次为我而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甚至沙哑。
“不仅如此,你两次都死在我怀里。”季城紧了紧手臂,“思宁,你不知道当我知道真相的瞬间,是多么心如刀割。我不愿意承认那个人是我,那个一直利用你牺牲你伤害你的人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明明那么爱你。”
季思宁听不下去了,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季城道:“之前在北境中毒那次,便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鲜血,后来,断断续续又在梦中看到相似的场景,那些人脸越来越清晰,我才确定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后来问了夏渊,才知道了真相。”
“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季思宁道。
“我如何敢跟你提,”季城道,“我巴不得你永远想不起来,但我也知道你迟早会想起来。”
“思宁,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与我而言,都像做梦,我害怕,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会选择离开我,便想着,反正也只能活到三十岁,在三十岁之前和你在一起,也是好的。”
他低沉的声音缓缓诉说着为自己预测的死亡时间,让季思宁无论如何再硬不起心肠。
“所以你就想瞒着我悄悄的死?”季思宁的脸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缓而稳定的心跳,突然感觉很庆幸,庆幸这鲜活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
闻言,季城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我怎会悄悄的死?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面前,让你永生永世都记得我,就像你两次都死在我怀里那样,永远都忘不了。”
季思宁哂笑:“你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抱着她的季城,此刻眼眶通红一片,脸上挂着笑容充满悲伤:“因为如果那是命运的安排,你我之间只有一个能活,那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但,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你,更不甘心你会忘了我,我一定要在你面前闭眼,将你的脸刻进我心里,这样,下辈子我们再遇到的时候,我会很轻易地想起你,你也会记得我是谁。”
季城的胸口早已被季思宁的眼泪浸湿,她在他胸口抹干眼泪,吸了吸鼻子道:“这些话,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非要等到现在,不是马后炮是什么?”
季城抬手在她的发髻上揉了揉,轻声道:“我宁愿当马后炮,也不愿让你冒险。我本想着,先把这些事处理好了再找机会与你说,但没想到,你会记起来。”
季思宁沉默了,她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所以,你准备瞒着我自己去死,你准备在临死之前才告诉我真相,是吧?”
“思宁。”季城只呐呐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仿佛在撒娇,仿佛是梦语。
季思宁一直垂在两边的手缓缓抬起,抱住他的腰。
她无意再去追究前世之事,即使她为他死了两次,但对她而言,那是另一个季思宁和另一个季城的故事,不是她和他的故事。至少这次,他们之间没有背弃。这就够了。
她想,老天爷终究赐予她怜悯,给了她一个美好的结局。
视线拉长,梧桐苑外,梧桐树下,站着一个月白色身影,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屋内那二人相拥的身影,他看着而从从疏离到亲密,从冷淡到温情,终是垂下了眼帘,转身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