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番外(21)
“陛下这都好些日没上朝了,你们这两日轮到守广明宫的,有消息么?”
“下旨封后当天,我正好轮到泰极殿当值,那日里陛下瞧着就不太好了,一直咳嗽;之后便一直呆在广明宫,没有再露过面儿了。”
“我听着太医院的嚼舌根,说是着了风寒;这陛下随了先帝,身子一直不好,且养呢罢?”
白鸥走出去没两步便听到了身后同僚们的闲话,他脚下步子不由得稍驻,身后小间的门却闭上了,把后面的闲话都关在了门里面。
小皇帝病了?
“一个风寒而已,哪儿至于啊!咱们陛下这都还不满十八,正是年轻力壮、意气风发的时候呢……”
小间内的话题还在继续,说话那人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说的是——”身边一个人立马附和道,笑得也不大干净。
“那日你们谁在广明宫当值?都瞧见了吗?”又有一人凑上前来。
“我瞧见了!”马上有人自告奋勇,“十几个女孩,都是十六七的年纪,那可真是……环肥燕瘦啊……”
“可不是嘛,我昨夜在广明宫当值,又是温酒又是传宵夜的……热闹着呢!”边上坐着的一男子压着声音道:“哪儿像病着?”
一群人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有人无不艳羡道:“这要是我,也不早朝了啊——”
后面那许多的编排白鸥没机会听见了,他朝着高內侍屋子的方向走了半路,最后还是脚下一拐,去往了广明宫。
李遇的风寒十有八/九是为着那日去太夜池边找自己才染上的,连自己都觉得冷了,小皇帝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住?
不管怎么说,也该去瞧瞧。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事儿合情合理,只是一种礼貌,算不得什么。
可道理上是合适了,但身份上不太合适。
他一个禁卫,皇帝病了他跑去瞧个什么劲?
又不是太医。
思来想去,白鸥也不知该怎么同旁人解释,最后还是抄了小路。
在皇宫里这么久,飞檐走壁的本事没有练就,上房爬墙的事他没少做;为了方便逃跑,禁卫值守的规矩他也摸得门儿清,没费什么功夫就摸到了小皇帝的寝殿边。
好热闹啊……
白鸥蹙起眉头,侧身闪到窗边,缓缓推开一条细缝望了进去。
寝殿内暖炉正旺,熏香袅袅,烟雾缭绕,配上殿内精致考究的陈设布局……
莺歌燕舞,好不快活。
他隔得老远都差点被那股子香味呛得打喷嚏。
掩住口鼻,他看着殿内的声色犬马,也看着酒至半酣、贪声逐色的小皇帝。
好一出闭门酣歌!
再想起之前史书中的记载……这就算是……
开始了?
白鸥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拳,自嘲地笑笑——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轻轻掩上窗棂的缝隙,他转身退回本就只他一人的夜色里。
宫里主子们的寝殿旁都连着一个小小的偏厢,是冬日里奴才们值夜的地方。此刻丑时已过,小姚却还守在偏厢的门边,时不时打开条门缝往外瞅。
“陛下,您总算来了。”终于瞧见了李遇的身影,他连忙捧着间狐裘大氅将人迎了进来,闭上房门后才问道:“陛下日日这样溜出来,真的不要紧吗?”
“寝殿连着偏厢,我大门都不用出。”李遇进门后在偏厢的炭盆前坐下,“谁能瞧见。”
“陛下坐远些,这炭呛人得很。”小姚拉开了李遇,又拨了拨盆里的炭火,“专供主子们的银骨炭连碳灰都同下人们烧的普通炭不一样,为防露出马脚,委屈陛下了。”
“不碍事的。”李玉低垂的眉眼里透着疲惫,“我在这儿,睡得很好。”
银骨炭无烟、不易熄,是上等的炭火,只配给各殿的主子,下人不得擅用;可普通煤炭烟大又呛人,晚上不能整夜燃着,还需得开窗换气。
奈何李遇体质畏寒,这几夜尽管小姚总是提前烧上炭火暖热屋子,但到后半夜里,他还是能看见李遇缩在床角被冻醒,即使睡着,也冻得发颤。
他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皇帝怎么也不肯宿在自己的寝殿里。
他帮忙在广明宫寝殿内的熏香和俸给美人的酒菜里搀上太医开下的安神散,李遇服药惯了,效果不显,可那一屋子太后赐下的美人们都能睡到第二天晌午。
把人放倒后,李遇会到偏厢里小姚的床上歇下,第二天一早再回去。
“陛下这是何苦呢?”小姚叹着气,把事先备下的厚褥子一层层铺在床上,“您不喜欢,不招幸便是了。”
“小姚,你知道太皇太后之前同我说过什么吗?”李遇拽着小姚同自己一道在榻边坐下,“她教我别像我父皇一样,让她失望。你可知道,从前,我父皇就没有招幸过先皇后。”
“陈琸已经带着人下江南了。”李遇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得让她满意,陈琸他们那头的功夫……或许能容易些。”
“可是陛下——”和皇帝并肩坐着可是大大的不敬,小姚连忙起身才道:“奴才已经连着跟人换了好几班,求着晚上值夜的功夫,可总不好太明显了;若是过些天夜里值守的人不是奴才,您要去哪里歇?”
“人睡觉,左不过三尺宽的地方,我睡哪里不都一样。”李遇说着躺下,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行。”
“睡罢——”他转头看向刚把木桌拼成床的小姚,“你口风紧些,别叫苏嬷嬷知道便好。”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她总是爱操心。”
第20章 我迟到了。
这一夜,皇帝寝宫偏厢的下人房,注定有人睡不好;而独自在禁卫军小间燃着炭火睡宽床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翌日的白鸥,第一次起来晚了。
往日里他都是在拱桥边等着,看见苏嬷嬷推车过来就能接着;今日迟了,赶到那座拱桥边时,他看见苏嬷嬷已经推着木车上了桥。
“嬷嬷——”他忙三步并作两步上桥,欲接过苏嬷嬷手中的木车,“您怎么也不等我。”
“别沾手了,今儿个不重,我能行。”苏嬷嬷抬手将人拦下,笑眯眯道:“其实那回也是我头前闪了腰,搁平时我都是能行的;你们年轻人要忙的事儿多了去了,用不着每天跟我这个老婆子耽误工夫。”
“这下坡啊,比上坡危险。”白鸥还是犟着劲儿在一旁拽着木车,“万一要是车太重了抓不住,带着人一块儿从这坡上滚下去,可不得了。”
苏嬷嬷犟不过白鸥,最后只得撒了手,待白鸥将车子推到平地上停下转身,她才朝白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这一拜毫无征兆,白鸥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人扶起,“嬷嬷,您这是做什么!”
“小伙子……你……”苏嬷嬷颤颤巍巍地起身,踟蹰道:“是羽林军里的大人吧?”
白鸥瞪着眼睛,被这一问问得愣住了。
他每日来这儿搭把手,只是见不惯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要做这么粗重的活,左右闲着也是闲着,确实没有多想;可他每次来穿的都是便服,这老嬷嬷是如何看出来的?
莫不是小皇帝说的?
“大人,老奴没别的意思,也不是私下里打听的,老奴没那个本事。”苏嬷嬷急切地解释道。
白鸥每日一早来这里帮她推车有一段时日了,但却从来不同她说起自己的事情;就算是那夜偶遇自己与小皇帝的事,白鸥也没提起过。
她心里大约能觉察出,也许白鸥不爱打听,也不爱被别人打听。
可她现在心里急,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奴知道您是好人。”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能到后宫里来的男人啊,除了皇帝,只能是羽林军禁卫和內侍。”她伸手,对着白鸥的方向上下比划了两下,“您这身量气度,怎么看也不是个內侍。”
“您是好人。”
她又重复了一遍,伸手像是想要拽住白鸥,但看着自己褶皱丑陋、布满皴口的手,实在不太干净,顿了顿又还是收了回去,局促地在腰间系着的破围裙上蹭了蹭,像是想要把上面的脏污擦干净。
“老奴只是想……求您帮个忙。”
苏嬷嬷的动作虽然不大,但内里的惶恐与不安,每一分都被白鸥看在眼里;他轻声笑笑,若无其事地拽过苏嬷嬷那只局促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嬷嬷,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