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请自重(4)
“那就去屋里躺着歇歇,或去找林妈绣绣花聊聊天,别像个陀螺似的转不停,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就长了颗老妈子的心?我有手有脚不脑残,力所能及的事不用你代劳,待会儿不会忘了把你家小姐抱回去的。”梁辛也不强人所难,毕竟大家各有所好。
不过小猴子与小毛不同。
为人父母总得有几分教育诚意,可惜这里缺钢琴缺大师,培养出个朗朗是不可能了,就先灌输音乐理念吧。
她不知在哪本书上读到的育儿经验,学英语与音乐都得在孩子不知反抗时培养习惯,婴儿期就很不错。可这娃不知遗传了谁的基因,一听乐曲就打瞌睡,撑不到一刻钟就歪在小床里睡着了。
也罢,拿来当个哄睡神曲总好过被视为噪音污染。
啪地一声,刚叼了个梨的梁辛被动静吸引,扭头一看,是小床里的娃正扒着围栏想站起来,那声响就是她手里抓着那把圆润木锤子敲出来的。见亲娘看过来便咿咿呀呀地比划,小嘴一张笑得讨好味十足。
“笑也没用,你看你笑得跟老太婆似的,连颗牙都没有,就别指望瓜分我的零食了。”她伸手掐了掐孩子柔嫩的小脸,凑近重重亲了一口,径自躺下了,嚼着多汁的梨肉继续道:“小猴子你还小不懂事,不知道妈妈吃所有东西都只是个加工过程,最终的精髓营养都化为母乳流入你的肚子了。”
她充其量也就是个母乳加工厂,这俩月是毫无节制地狂吃豪饮,非但没长半两肉还越来越瘦,还不是因为有个同样不节制的娃要喂养?
许是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小床里的娃敲击得更激烈了。
“哎呀小姐可别敲了,当心砸到手!”
急匆匆赶来的小毛紧张得大步跨上前,连忙用柔软的布偶换了那把木锤子,还不忘吐槽:“姨娘您看,这木栅栏多危险呀,奴婢说要包上吧您还非不让!”
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叽叽喳喳将未知危险说了一大通。
梁辛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果真是个夸不得的,别说大事,就是件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让这个丫头聒噪个没完,简直跟哭不停的小猴子一个德性。
“撞就撞,砸就砸,痛多了她自然知道什么东西不能碰,什么事情不能做。我好歹比你大,懂的知识技术多些,怎么养孩子得听我的。你看看你们俩,吵闹个没完,今天的音乐会都听不成了。”她语速不快,甚至带着丝慵懒,窝在躺椅里啃着个梨细嚼慢咽。
从明白自己母女俩的处境开始,她就不准备娇养女儿。虽说不是她生的娃,但明面上还是骨肉血亲,又奶了俩月,伟大母性都培养出来了,哪能轻视教育?如果给了不了公主命,就别把人惯出公主病。
“奴婢去给小姐做小衣。”
小毛顺着西墙望了一眼,也甚是狐疑,今日那弹奏之人怎地迟了呢?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叮嘱:“姨娘,兴许今日那人病了?摔了?您别等太久,天晚了会有些凉,您可看着点小姐,若睡了——”
“你到底是我的丫头还是我的娘?要不你爬墙过去问问怎地不奏乐了?去弄弄清楚是病死了还是摔残了,也省得我在此白等。”梁辛不耐烦地打断,一个冷眼过去,对方已蔫了。
“那……那应是还……不会死……吧?”小毛带着一分困窘望了望被诅咒的邻居,察觉到自己一时嘴快说得恶毒了。
这边主仆二人日常抬杠,院墙后方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不过才一开口已被塞入一块糕点堵住了动静。
“四哥,你嫉妒我的美貌,竟想噎死我!”
费劲将糕点吐出的秦小五已被两位兄长拽离了院子,拍了拍嘴边的碎渣开始挣扎,“我觉着那姨娘不像府里传的,小侄女也一副机灵相,小丫头也有趣,我要再去听听!”
“再闹就自己回府跟爹解释出京的事。”
秦商只淡淡瞥了幼弟一眼便松了手。他的嗓音低沉,明明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情绪,却威严十足。
“小五,你不过听了一耳朵就看得清人心?那女人能怀上大哥的长女已是不简单,本不是安分守己的性子,却耐得住日子困在这小别院,你怎知她不是有意在一墙之外做戏给我们看?”秦老四冷眼扫过墙角,言语中不难察觉怒意。
他自幼是个病秧子,一年中有大半日子在养病,这院子亦是家中长辈为他个人所置,又性喜独处,休养时便无人上门打扰。
只因平生最厌旁人拿他当个半死之人相待。
偏生那对主仆还大言不惭咒他病死摔残!
“她知道大哥今日在四哥这儿?”
秦小五蹙了蹙眉,已打消了再看的念头。四哥说的有理,那姨娘若当真良善乖巧,哪能怀上孩子?
“未必清楚这墙后住的是秦家人,小五,老四喜静,备车回府。”
秦商留下一句话,已率先迈步离去。他不认为那女人有能耐查清老四养病的院子,毕竟那别院里无一人得知此事。
不过这与他有何干系?
“啊?这就走?大哥,咱们不能留一宿吗?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且四哥都没请我吃顿饭,这山里的鲜货都没尝过呢……”秦小五快步追上长兄,又频频回头去望身后的兄长,希望能听到一句挽留。
不过,要走的人很利落,不留人的也很干脆。
☆、004
夜幕如一匹墨色锦帛,笼罩在别院上空。
第一次在江边当面接下那封情书时,夜空与今夜相似,无星闪烁,仅圆月独明。
梁辛不是文艺青年,除了应付作业写过的周记日记,没写过代表青春期疼痛与忧伤的随笔散文,连句座右铭都没往记事本上抄过。
不爱诗词歌赋,不读名著古籍,即便是小学生必背的百首唐诗也记不住多少,但这一晚她独坐廊中赏夜景,脑中居然浮现了点小文艺。
江天一色无纤尘,皓皓空中孤月轮。
虽然那封情书中引用了三次《春江花月夜》中的这诗句,她能记熟却多半是因那男生皮相绝佳。
当时认为夜色撩人,今晚只觉得这轮孤月照得她原形毕露。
这日子实在有点难捱啊……
未知的一切与陌生的世界令她惶恐不安。
她可以自欺欺人扮演一个古人母亲角色,假装穿越那回事不过是黄粱一梦,也努力将自己融入新角色去适应这个独特的生活圈。
但只要独处,三秒破功不带夸的。
这套自我催眠实在假得令人忧伤,而装傻充愣也是个技术活。
骗人容易骗己难,谁没事骗着自己玩?
可整整两月未曾有过一丝回去的希望……
“真的回不去了?”
趁着夜深人静,梁辛望着那轮明月掬一把辛酸泪,喃喃低泣:“地个小震而已,树都没倒一棵,我就只那么一颠摔进坑里,怎么就免费搭乘了时空列车?这不是坑人嘛?我这种一无特长二没志向的人压根不适合玩穿越与逆袭啊!从小到大我都只求自由和活着,现在活倒是活了,可堪比坐牢连门都出不去,把我弄来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生活不易,她二十好几才刚挣脱桎梏,可没自由几天就给地震关这时空里了。
就算给她免费赠送吃货宝宝与死忠丫鬟,但这身份太尴了尬了,与人为妾?她从那几个追求者中随便抓一个也比劳什子的二大爷三大爷强好吧。
至少两人维持名份的期间,她的男人算是她的私人用品,不必共享。还有最关键的,婚内强、暴是可以送他吃牢饭的。
而小猴子的爹……
不知她穿的这皮囊有没有体力撩得倒?反正奶娃已经是极限,要开车也是开私家车,共享的她很嫌弃呀!
“嫌弃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正沉浸在自爱自怜的梁辛只觉得后颈一凉,魔音穿耳,吓得瞬间弹起蹦出了回廊,落地同时撒腿就跑。
“你跑什么?”
不过迈了几步,她的后领已被人拎住,跟只小鸡仔似的双脚离了地。
领口勒住脖子,窒息感顿时袭来,梁辛恐惧中不忘竭尽全力喊出最后一嗓子:“救命抓小偷快报……警……”
可惜声音沙得开了好几道叉,音量还低如蚊蝇,别说院中他人,就是身后的“歹徒”也没能听明白。
“你这女人发什么疯?已是被弃的姨娘,再闹出动静失了清白与你有何好处?”来者一撒手让其摔至地上,语气中难掩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