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欠我半座皇陵(11)
他们猝不及防地!换回去了!
江瑗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摸了摸季玦的脸。
确实换回去了。
二人相对而坐。
季玦拿出一把尖刀,江瑗眼神凝重,盯着他。
季玦把尖刀对向自己。他伸出手臂,挽起袖子,用刀划出一个口子。
江瑗挽起袖子,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伤口。
两个人都皱起眉。
“疼吗?”季玦问。
江瑗点头。
“我带了自己配的药膏,”季玦道,“脱一下衣物。”
江瑗疑惑地看着季玦,伤口在手臂上啊?
“身体各处都要试一下,”季玦解释,“不同程度的锐器和击打……”
江瑗本唇角带笑,此时,他的唇角像是僵住了。
“我们还要探查一番药物作用会不会引起通感,”季玦看江瑗愣愣的,补充道:“不会太重,不会试上限,只是必须看看何时何事会引发通感。”
江瑗认命地点点头,他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这身衣裳还是季玦出门时选的,通体玄色,袖口绣着银竹,更显得少年容貌整丽,唇红齿白。
他正在解右衽的绑带,季玦能清楚地看见他被黑色衣物映衬到的、白得发光的手背,以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前襟被打开了,江瑗的手移到了腰间玉带上。
外袍落了下来。
他把这件华贵的外袍团成一团,随手扔在床榻上。
“中衣也要脱吗?”他问。他只剩一层中衣了。
“不急,”季玦摇摇头,“把它拉下来一点,我们可以从肩背开始。”
江瑗解开一个带子,把中衣往下扯。
“你自己来?”
“嗯。”
江瑗反手把匕首往自己的肩上送,冰冷的刀尖刚触到皮肤上,他就冷得一个激灵。
“不行,奇怪极了,就像自己凌迟自己似的。你来?”
季玦失笑:“我来,那亦像我凌迟你呀。其实大约在几个地方弄一点小伤口而已,此次我还带了鞭子。”
江瑗顿感艰难,这十几年来,他一根汗毛都没伤过,如今却要自残自伤。除去上辈子毒发时,现在回忆起来已经并不真切的疼痛,他再也未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疼痛是何种感觉,他似乎已经遗忘了。
“我也看不到我的脊背啊。”
季玦只好接过匕首,走到江瑗背后,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疼你就说。”
江瑗很诚实又很无趣地答了一声“疼”。
季玦从他背后伸出手,给他嘴里喂了一颗糖。就像从他身后抱住他一样。
“我们再试试其他锐器。”季玦道。
第13章
江瑗和季玦吃着糖,试完了上半身。
下半身再坐在椅子上,就似乎不太方便了。
他们转移至床榻上。
“我感觉有点奇怪。”江瑗道,他在很多事情上异常地坦诚。
季玦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了江瑗在说什么。
“我是大夫。”他说。
江瑗理解地点点头。他今天一直在点头,显得整个人又可怜又乖巧,看起来完全不像当年那个强势的陛下了。
季玦又给他喂了一颗糖。
季玦脱了自己的衣物,查看所有的伤口。
江瑗看了一眼,道:“不管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什么程度的伤口,都会转至彼此的身体上——我们之间只要一人受伤,另一人也没跑了。”
“若有一把刀砍在了你的脖子上,捅在了你的心口里……”
江瑗摸了摸心口。
“我们两个都得死。”
“那下限在哪儿呢?蚊虫叮咬?”
季玦随手用指甲在江瑗后颈下方划了一道:“和这个差不多吧。”
江瑗打了个激灵,抓住了季玦的手。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剧烈的拍门声。
“柳姝!柳姝!我来找你!你开门啊!”
“柳姝!”
谁?
江瑗扫了一眼他和季玦的样子。
……太凌乱了。而且,他们二人在一起,不好让人看见。
不知道门外的是谁,由他出面比较好。
他敲了敲暗道,准备用铜管传声让柳姝出来,把季玦从暗道里塞进去。
然后他听到了“啪”的撞门声。来不及了!
他拆开一床被子,盖在了季玦的头上。抓起衣服边走边穿,就看到了绕过屏风,正要冲进来的少年。
“郑礼?”他讶道。
少年看到里间里的江瑗,也惊讶了一瞬。
他今日硬闯,就是自恃身份,觉得他虽然不能在盛京横着走,却也人人卖他几分情面。只是未曾想,里面的人会是江瑗。
他抱拳行了一礼。
江瑗的眼里盛着薄怒:“解释一下,嗯?”
郑礼抬头,看了一眼江瑗半穿未穿的衣衫,和锦被未遮掩住的一缕绸缎似的青丝,握住了拳。
“行了,要我请你出去吗?”
郑礼慢慢退了出去。他走得失魂落魄,连门也忘了关。
江瑗走过去关门,发现门锁已经坏了。
他的唇角抿起,显然是生气了。
他绕过屏风,看见床上隆起的被子,又笑了出来。
他把被子掀开,就看见季玦乖乖地躺在那里,发冠在仓促间蹭掉了,一头乌发铺了满床。
“听到了没有?方才来的是郑礼,郑相的庶子,来找柳姝的。”
季玦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江瑗看季玦不想多谈的样子,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们再抱一下吧。”
他们再拥抱了一下。
然后他们确信了,身体拥抱不是触发灵魂互换的条件。
“到底是因为什么?”江瑗问。
季玦摇摇头。
“不知还是不可说?”
“若我完全了解,你我也不用坐在这里像两个傻子一般了。”
江瑗叹了口气。
然后他们交流了一番各自的信息以及这些天的经历,防止出现什么问题——比如说再次灵魂互换,并长期如此。
其实大多是江瑗那边的信息,他的交际网太过繁杂,仅凭季玦猜测探索,可能会露出马脚。
江瑗躺在床榻上说着,季玦给他身体各处上药。
江瑗推了季玦一下。
季玦看着江瑗,似有疑惑。
“你头发落身上了,怪痒的。”江瑗解释道。
季玦又重新束好头发。
他大致听江瑗讲了一通,就到了黄昏时分。
“这瓶是身体的药膏,三日后再涂一次,不会留疤。”季玦道。
江瑗本来懒懒地趴着,他接过瓶子,翻了个身,季玦一个不察,被他压在了身下。
“你身上也有伤呢。”江瑗有点困了,语气便带上了婉转拉长的尾音。
他放轻了手劲,细细给季玦涂药。药膏有一点淡淡的茉莉花香,很好闻。
上药后季玦坐起来,慢慢套上自己的衣衫。
季玦又拿出几个瓷瓶。
“每日人定后,你我皆没有什么事,这些药都要一一试过,切不可忘记。迷药、毒药都有,没用见血封喉的材料,解药也标清楚了。”
江瑗应了。
除却外力作用,他们还要试着探查用药的反映——自己先看清楚了,总比被别人用到身上而毫无准备好。
未雨绸缪是必要的。
这给季玦,也给江瑗添了许多麻烦,不过江瑗想着,此生能再次遇见季玦,这些麻烦好似也不算什么了。
马上就要宵禁,因为郑礼而打乱了计划,江瑗让季玦从暗道离开。
一柱香后,季玦从二楼粉衣姑娘的房里出去。
再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绿绮来接他们家殿下回去。
此时江瑗已经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今天谁让郑礼上来的?”
“四十六,她没拦住人。”
“小惩大诫,让她自己下去领罚。”
绿绮点点头。
“吩咐下去,今日季小公子本是要找柳姝姐姐的,但上二楼时,柳姝姐姐的生意被粉秋姑娘截了胡,又过一段时间,我才上来找柳姝的,懂么?”
“季小公子今日整整一天都待在粉秋姑娘房里呢。”
江瑗便笑了。
“这郑礼可真会找事儿。”绿绮抱怨了一句。
江瑗深以为然地点头。
“行啦,我的好殿下,我们回府罢。”
甫一回府,江瑗就打开了书柜的暗格,看着他之前没来得及看完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