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锦鲤太子妃(45)
自打楚堇中毒以来,所有的药都是她亲手煎煮,每日煎完药的罐子也都收回自己房间,不许任何人触碰。煎药时哪怕旁人去找她闲聊几句,她都要疑心半天。
这样做,除了楚堇是她自小的姐妹外,还因着一些愧疚。
当初贤妃赐下的那碗芙蓉羹,她未多言一句便端给小堇饮用,若是提前告知小堇那是贤妃命人送来的,以小堇的慎重,必不会饮用。
故而这三个多月来,常儿将过错揽至自己身上,几回跪在伯爷和夫人面前忏悔。
伯爷和夫人大度,不怪罪她的粗心,反倒劝她若缺了那一碗,指不定另两种毒性不能相互制衡,反倒不能成活了。如此常儿才释怀些许,只将全部心思用来防患未来。
只是东宫的规矩比伯府要森严许多,特别是数月前太子爱宠的那碟边果遭人投毒后,更是各方看得极紧。就比如说吃食和煎药,便是东宫的老人,也不可独自经手这些,必得有专门的人在旁看着。
如今在东宫,药都是张太医来请脉时亲手送来,这环节是断然出不了错的。只是那煎药的罐子不能再如以前,被常儿擅自带回房中藏着,如此,便有些令她不安。
不过经过这么多事,常儿也已有了自己的小心机:她将那罐子的边沿上故意划出道痕迹,然后每回用完按照特定的角度放回柜子里。这样万一有人想在药罐子上动手脚,哪怕手法再高明,常儿也能发现。
今早她随盯厨的管事去取罐子煎药,才打开木橱门,便察觉出了不对。
原本朝向她的那道划痕,此时换了角度,朝去了后面。常儿登时心下一紧!
“怎么了?”盯厨的管事发现她的不对劲儿,便开口问。
常儿心知若这罐子当真被动了手脚,那么能干下这事的必是有小厨房钥匙的几个管事。趁着夜里大家都睡了,悄悄溜进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常儿暗暗心惊,想不到入了宫,却也没比外面安全。
有小厨房钥匙的管事共有三人,一时间常儿也无法知晓是谁,那么只能先不打草惊蛇。于是她很快敛了异常情绪,如昨日一样镇定煎药。
这药要先以大火煮沸后,再以小火煎足两个时辰,方能使药效发挥至极致。在药滚过第一遍时,常儿便揭了盖子,将火收小。动作间不小心将罐子碰了下,洒出一些药汁在灶台上。
“怎的这样笨手笨脚?你在伯府时就是这样伺候你家主子的?”盯厨的管事不满的申斥。
常儿也不回嘴,只匆匆拿帕子擦了灶台,继续煎药。
又过了一刻,她手捂着肚子转身,一脸的急切:“崔姑姑,我今日正逢小日子,这会儿痛得紧,能否请旁人代看一会儿?”
被她唤作崔姑姑的这位,自是一脸的不情愿,不过这等事也没旁的法,便去外头叫了另一个宫女来,让常儿先回去休息。
常儿出了小厨房,并未回自己房里,而是快步去追张太医。
第42章
她来煎药时, 张太医还在给太子妃施针,这会儿也才离开不多会儿。张太医脚程慢,她只要脚程快着些, 便能在出东宫之前赶上。
果然,常儿一路小跑着, 很快在甬道追上了张太医。
见她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张太医被唬了一跳, 急急问道:“可是施针后太子妃起了何不良反应?”
常儿摇摇头,迅速掏出那条帕子递上前:“张太医……麻烦您查查这上面的药汁……可有何不妥?”
老太医先是不解的皱眉, 旋即意识到什么,忙带她拐入一旁不点眼的门后。当场摆出药箱来检测。
不一会老太医双眼圆圆瞪起,惊恐的看着那已经变了色的帕子……
却说另一边,李玄枡下了朝便随父皇去了养性斋。只是父皇显然对他还有些积怒,不好发作,却是淤积于心久不消散,近来总是对他冷眼相待。
皇帝立在书架旁, 一本本抽出典籍来翻阅, 却是只看上几眼便又放了回去,然后再去寻另一本。这养性斋他近两年极少来了,书卷存放的位置他也记不太得了。
李玄枡不急着提心中之事, 只关切的问:“不知父皇想找的是何书?”
皇帝不忙答, 沉了片刻,才怨责道:“那卷《竹书纪年》又不知被他们收去哪儿了。”
李玄枡立即转去后排的一个书架,长指在架框的小标上扫了一圈儿, 然后准确的在一卷书前停下,将之取出,正是那卷《竹书纪年》。
他将书交到父皇手中, 笑道:“父皇许是太久不来养性斋了,记不得母后在时,曾将这里的书册分门别类,归置在不同的架子上。且以卷名字数为序,做好暗签依次排放。这么多年来,这里还一直沿用。”
顺帝的眼眸忽闪了下,本有些浑暗的眼瞳竟似枯灯重新被点亮,蓦地就精神许多。
皇后之位虽早已易人,可先皇后为他所做的点点滴滴,都不曾远去。若有心,宫中各处可寻得到。
他又想起同意太子婚事的前一夜,做的那个梦。既然一切都是她的意愿,他又何必再跟儿子置气呢?大婚昨日都举行过了,再这样别扭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除了令父子之情愈发淡薄。
想通此结,顺帝将书暂放一旁,转头认真看着儿子:“太子来此,可是有何事要求朕?”
见父皇态度转缓,李玄枡便也不再虚掷,直截了当道:“岁首纳入宫中的贡品中,有几支千年野山参甚是稀有,当时父皇拨了东宫两支。不久前儿臣将它赏了忠诚伯府,未料那参用在太子妃身上,竟有奇效!是以儿臣想求父皇……”
“太子果真对太子妃用情至深啊。”不待李玄枡将话说完,顺帝便截断他的话,发此感慨。他想不到他的枡儿竟会对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如此上心,几番忤逆他不说,如今还得寸进尺。
之前是看都不肯看一眼,现今是事事记挂。他这儿子待女人的态度,还真是大转弯。也说不清是该喜还是该忧。
李玄枡自然懂父皇的心思,父皇本就对这桩婚事极为不满,对太子妃更是没好印象。若不是当初他派人去佛华寺动了些手脚,父皇定不会妥协。
如今为了缓和父皇对太子妃的惯有印象,他不得不再将母后搬出来一回。
“父皇,其实儿臣并非对太子妃用情多深,儿臣做这些,仅仅是因着母后多次入梦提点,儿臣才终于开了窍,决心好好成一门亲,好好对待太子妃,不令母后失望。”
说这些话时李玄枡脸不红,心不跳,表情极为到位,不由得听者不信。
顺帝是头一回听到这说辞,如此倒也极好的解释了儿子前后的巨大转变。不由得信以为实,眉宇凝重的兀自低喃:“果然是她看中的……”
先皇后分别给他示警,给儿子提点,那么这个太子妃自然是先皇后亲自选中的。顺帝不佞佛,原本不迷信这些,可如今也有些沉溺。
甚至还天马行空的想,太子妃昏迷的这数月,是不是与先皇后有了什么神交?若不然先皇后怎就认定了她,非她不可呢?
这样想着,那赘他儿子的太子妃似乎也不那么令他排斥了。
于是顺帝便开恩道:“行了,其余几支朕过会儿就命人送去东宫。”
“儿臣叩谢父皇!”太子深深向顺帝拜了一拜,随后退出。
回东宫的路上,李玄枡高高乘于辇上,踞高望远,很自然的看到了前方一个宫门的后头藏着人。
“去看看,前面鬼鬼祟祟的是什么人。”他吩咐随扈的小来子。
小来子立马快步上前,将躲在宫门后面藏头露尾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只是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小来子也有些挠头:“张太医,您老这是……”
见到是来喜公公,张太医自然明白太子殿下就在附近,立马不敢再窝着,起身绕至甬道,毕恭毕敬的朝着李玄枡行礼。常儿见状也只得跟着。
不知是被日头照的,还是确实疑惑这二人举动,李玄枡微锁着眉心,问道:“张太医何故委身门后?”又觑了一眼新来的宫女,补了句:“还有你。”
张太医不知是被先前事吓的,还是人老了本就不中用,嗫嚅半晌说不清话。最后还是常儿将心一横,把先前的事禀报了太子。
闻言,李玄枡也极为震惊,想不到那只毒手竟还敢伸到他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