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歌+番外(33)
宗泽望向那双眼,眼角微微上挑,曾经多少次看着这双满是笑意的眼,可是如今,眼里的绝望那样明显。
纪芸初松了一口气,时晚不会承认的,这个女孩儿精着呢。
宗言脸色有些难看,强忍着怒气看向时晚,“想必刚刚我们的谈话你也听见了,所以答案是什么?”
时晚笑起来是美的,美得让人窒息,让人心疼。
“时晚。”宗泽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时晚看向他,他眼里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时晚看懂了,他叫她不要承认。
可是,为什么不呢?
“小少爷呀,我还没叫过妈妈这个词儿呢!”时晚笑。
托你的福,我还能尝一尝叫妈妈的滋味。
时晚将头转向纪芸初:“妈妈!好久不见啊!”
宗言和纪芸初同时黑了脸。
纪芸初说对了,她精着呢!
精就精在你是猜不到她怎么想的。
“好久不见,总得送份见面礼吧!”时晚提起手里的灭火器,拔开安全纽,白色的粉末从小孔里喷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包括宗泽。
时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很想报复,只觉得这样,真痛快呀!
但是这样做好像惹恼了那位叔叔。
宗言恼羞成怒的扇了他一巴掌。
也是,堂堂宗大总裁,今天知道了太多太多事,脸丢的够大了。
响亮的一巴掌,时晚皮肤又嫩,五个指印那么明显。
宗泽后悔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后悔的情绪。
时晚柔声开口:“叔叔,对不起啊,我呢,有娘生没娘养,所以嘛,没什么教养!”
宗言气的够呛,偏偏还不知道怎么回,只好气冲冲的离开。
纪芸初慌了,宗言的脾气她是知道的。
“你个白眼狼,小杂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却是来源于一个妈妈对女儿说的话。
时晚笑了,很纯粹,很开心的一个笑,“彼此彼此呀!上梁不正下梁歪。”纪芸初冷哼一声,去追宗言了。
那个叫时晚的姑娘早就长大了。
百毒不侵是因为尝过太多毒。
你看,我这样说我自己会不会有人心疼?
你看,破罐子破摔其实也不赖。
时晚捂着不太舒服的小腹,对着宗泽温柔的开口:“小少爷,我把这条命赔给你好不好,反正也没人在意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死了,还能抵你妈妈一条命呢。”
宗泽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指印,轻轻抬手。
不,有人心疼,只是那个人自己不愿意承认。
时晚躲开了那双手,收敛了笑意,“宗泽,放过我吧,我很累,我也没和你开玩笑,如果你气不过,我可以去死。”
“唉,小心!”一声惊呼,不受控制的行李推车与时晚擦身而过,冰冷的触觉,随之而来的是疼痛。
宗泽是最先发现那条伤口的。
很巧,帮时晚处理伤口的是黎明餐厅的老板娘倪月。
倪月一边处理时晚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一边以学姐的口吻教育时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不是我说你,你这都当妈妈的人了……”
“你怀孕了?”宗泽打断倪娇,看向时晚。
时晚回视,眼前的男人面寒似冰。
她又望向一脸无辜的倪月,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倪月确实无辜,但还是乖乖闭了嘴,继续给时晚包扎。
处理完伤口,宗泽像车库走去,时晚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后面。
她无奈的盯着走在前面的宗泽,男人的肩膀很宽,像是可以扛起天,靠着肯定很有安全感。
可是他在气什么呢?她没告诉他怀孕的事儿?
可是他也没给她机会啊。
总不能让她在宗婷发生那种事儿的时候给他说这些啊。
真是多事之秋啊!
奶奶去世,队长走了,江小夏失踪,宗婷又出事,让她怎么开口呢?
时晚莫名觉得累,一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人不能有牵挂啊,有了羁绊,干什么都束手束脚。
时晚啊,你真的别装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给谁看啊?
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脚步,时晚见此也跟着停步。
宗泽放在两边的双手紧握成拳,然后松开。
他转身走到时晚面前,时晚还没有搞明白他要干什么,自己的双脚便离了地。
宗泽将她横抱起,一直到车库。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再扯出安全带给她寄上。
时晚盯着眼前放大的俊容,感受着他鼻息间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脸不自觉地红了。
只是这张俊容绷着,嘴抿成直线,向旁人宣告着他此时糟糕透顶的心情。
他绕到主驾驶座,手握在方向盘上,攥得出水。
他不开车,她也不说话,时晚突然想起很早以前老师要求看的一本书,龙应台的《目送》
里面有这么一句话:一个人固然寂寞,两个人孤灯下无言相对却可以更寂寞。
时晚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同时宗泽开口,声音里夹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是杨屹的么?”
时晚不可思议的偏头看他,目光里哀伤之情流露的那么明显。
宗泽不敢迎视,他承认,自己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所以这就是他生气的原因?
时晚突然笑了,嘴角弯起的瞬间眼角崩落了两行热泪。
像是压抑了好久的火山突然喷发。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这样私生活不检点的人么?”她顿了顿,似是在等他的答案,却又并没有给足够的时间。
“我拜托你,我又不是你那不要脸的妹妹。”时晚的眼泪收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抬手胡乱地抹着。
“时晚!”他的本意只是不想让时晚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话一出口却多了几分严厉,让时晚曲解成了他在护着宗婷。
“是个女人都的下贱么?”时晚吼了出来。
“我不是……”有些无能为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真好!犯了错也有人护着。”时晚接过话,心里面充满了苦涩.
自己也曾是被别人捧在掌心里的呀!
“我又有什么错啊?我妈下贱,我就一定得下贱么?我还不想有这么个妈妈呢!”时晚开始碎碎念了,她这恐怕是第一次表现出这么软弱的一面。
那句“我有什么错”实实在在的戳进了宗泽的心,生疼。
是啊,她又有什么错呢?
从一出生就背着父母欠下的债,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宗泽第一次被自责的情绪填满,想抬手给时晚擦眼泪,却被她一手拂开:“不要你管,开车,我要回家。”
宗泽觉得好笑,老实说他很享受她这么副小媳妇样,何况自己要做爸爸了。
听她念叨念叨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宗泽坚信。
车上路了,时晚头转向窗外,嘴里又开始喋喋不休个没完:“那天晚上我要是没去后山上就好了,肯定就不会和你熟起来,你从小就那副欠扁样谁爱搭理搭理去,我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着儿没事去找你。”
宗泽听到这里,挑了挑眉,她还杠上了。
他单手握方向盘,空了一只手扯了张纸递了过去,时晚也不客气,接过擦了一把鼻涕泡,嘴里又继续念叨着。
如果没有天台的相遇,她还会是她,可他却不会是现在的宗泽。
宗泽也确确实实的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放不下,给了她希望,时晚是一定可以放下的,因为没有什么是时晚放不下的。
其实真正冷血的,是时晚,她可以逼着自己放下。
他们之间,有好多过如果可以错过。
可惜,没有如果。
时晚原谅了宗泽,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不至于完全不搭理。
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妈妈要回国。
宗泽倚着窗,自上而下的看着时晚,她在花园里给花草浇水。
阳光亲吻她年轻的脸庞,在这样静谧的午后,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这个女孩,侧脸倾注了她的全部温柔。
宗泽突然觉得好像很久没有看她笑过了,这个这般坚强,这般乐观的姑娘,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自己是不是早就忘了,最初的她,是连奶奶都嫌弃的姑娘。
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厌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