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不明就里,便见眼前那双勾人的眼睛靠过来:“闭眼。”
他听话地垂下眼帘,睫毛扫在苏墨眼睑上。
吻温柔而专注,夕阳的光滤过窗纸落进屋里,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呼吸也交换成同个频率。
短暂地分开,牧白微微喘息着,抬眼看他:“苏墨。”
“嗯?”
“你怎么都不问我喜不喜欢你?”
苏墨的拇指抵在他唇上,轻轻揩去水渍:“不敢问。”
他缓缓地说:“小白,我从没被人偏爱过,也不敢去想,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我不问这些。”
老实说,牧白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问题,只知道苏墨很特别。可听见苏墨这样说,又有点心软,于是轻声说:“我会在的。”
他想了想,补充:“一直在。”
只要苏墨别老想着干自己,牧白觉得和他相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直到天色全黑,苏墨才离开郝府,临走前告诉牧白,明天会过来看他。
晚饭后郝玥的母亲留下牧白,说要亲自教他乌啼国成亲的规矩和礼数。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念得他耳朵快要生茧。
牧白托腮盯着夜色中飘过的萤火虫。郝母察觉他心不在焉,掐着喉咙咳了两声,问:“秦姑娘,我教你的你可记住了?”
牧白抬眼看她,没吭声。
“你可记得洞房第二日早晨要做什么?”
“早饭?”倒真让他蒙对了。
郝母又问:“那你会做什么?知道皇子殿下喜欢吃什么菜吗?”
“喜欢什么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不喜欢包子,我会做包子。”
郝母翻了个白眼:“玥儿,你告诉他皇子殿下喜欢吃些什么。”
郝玥立刻报上几个菜名,全是些花里胡哨牧白听都没听过的。
郝母见他一脸茫然,带着些嘲讽的口吻说:“你这姑娘,马上要嫁人,连夫君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那几样菜玥儿都会,明日让她教教你。”
牧白笑起来:“郝夫人未免管得太宽了些,我们两口子的事,不劳外人费心。”
“你……”
“别说包子,我就是白水煮个鸡蛋他也吃。”
牧白拍拍衣服站起身:“我困了,先去睡了,夫人和郝姑娘也早些歇息。”
他打个呵欠,慢悠悠地逛回卧房。
这一路舟车劳顿,牧白是真累了,晚上也没出门,老老实实窝在床里睡了一宿。
第二日一大清早,郝府的佣人便来敲门:“秦姑娘,皇子殿下来看你了。”
牧白:“……”
这才几点?天还没亮透呢?
他随便洗了把脸,抹点脂粉,到茶厅时还睡意朦胧的,看见苏墨换了身黑金色刺绣龙纹的衣裳,端坐在那儿,倒真有些天横贵胄的气派。
牧白轻轻笑了声,走过去,见他手边桌上摆着两道菜,摆盘精致,食材也一看就价格不菲,像是宫廷菜肴,便俯下身仔细瞧了两眼。
“好哥哥,你从宫里带来的?”
苏墨摇摇头:“郝玥做的。”
“哦。”牧白恍然道“这是那个什么——凤尾群翅,这道是,嗯,翡翠玉扇?”
“这是乌啼宫宴上的菜,你怎么知道?”
“昨晚郝姑娘告诉我的,她说你爱吃这些,要教我做。”牧白一摊手“可惜我厨艺不精,学不来,你和我成亲以后,日日只能吃白水煮鸡蛋。”
苏墨笑起来:“也好。”
牧白调侃着说:“苏墨哥哥和我成亲,真是倒了大霉。”
“我乐意倒霉。”苏墨拉他到桌边坐下,打开桌旁的油纸袋“我来时路过间包子铺,荤素的包子、花卷馒头,每样都买了两个,趁热吃。”
牧白往油纸袋里瞅两眼,再看看桌上摆的两盘菜,问:“那你呢?你吃这些吗?”
苏墨摇摇头:“我来之前吃过。”
“那她做这么多菜干嘛?”
“不知道。”苏墨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牧白嘴里“我说我吃过了,她要再加两样菜,便让她加吧。”
牧白瞥一眼那两道宫廷菜肴,咽下小笼包,见他又夹起一个,赶紧拦下来,含糊不清地说着:“有山珍海味谁还吃包子啊?”
便从苏墨手里夺过筷子,打算尝尝那道翡翠玉扇。
郝玥端着第三样菜走进茶厅时,正见着苏墨打掉牧白的筷子,摸出一枚银针刺进菜汤里,十分谨慎地说:“小心有毒。”
郝玥:“……”
第27章 迎亲
苏墨一直在郝府呆到午时, 陪牧白用过午饭才离开。
郝玥母女昨日和牧白打过交道,已经知道他不是好拿捏的主儿,今日也不再来自找没趣, 牧白乐得清静,钻研了一天剑谱, 吃过晚饭,在郝府里四处溜达。
他记熟了郝大人书房的位置, 到夜深人静时, 便换上夜行衣溜出门去。
悬赏令上的任务是,找到郝大人贪污赈灾银两的罪证。这类悬赏牧白之前也做过两单,灾民出不起这份赏钱,发布任务的多半是朝堂中与之敌对的势力。
依赏钱的数目来看, 要搞他的人恐怕来头不小,也难怪郝良急着攀上苏墨作靠山。
牧白潜进书房,合上门,便用手掩着火折子的光, 靠近书案前,翻找案上的卷轴。
郝良显然不爱收拾,砚台随手乱摆, 信纸揉成一团, 沾了数点污糟的墨迹。难为牧白为了不漏过一条线索, 还要一张张拆开来看,再一张张团回去。
也不知拆到第几张,信纸的一角在摇曳的光下赫然映出一枚赤红莲花纹样。
牧白将纸铺在桌面上小心展开。
字迹简短, 只寥寥几行, 说的是五皇子装病一事败露, 不日将启程回乌啼皇都。
他蹙起眉, 又将其揉成一团,放回原处。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突兀。
牧白立刻吹灭火折子,听清那阵脚步声是往这来的,便躲到书架后边。
有两个人。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稀薄的光落进来。
他紧贴着书架的隔板望出去,便见郝大人站在门边,恭敬地抬手请一个披着暗红斗篷的男人进来。
郝良合上门,领他到桌案边,一拂袖便将满桌纸团扫落在地,看得牧白眼角抽搐。
不知从哪拎来紫砂壶倒了杯茶,郝良毕恭毕敬地奉到男人手里,自己在他对面坐下:“特使大人,不知上头有什么指示?”
男人开口,意外的喑哑难听:“五皇子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郝良面上一僵,为难道:“玥儿特地打听学来五皇子合口的菜,做了一桌子,可他油盐不进,一口也没动,还怀疑玥儿下药害他。”
“废物。”
那人语气毫无波澜,郝良额头却渗出汗来,他摸出手帕擦了擦,边道:“不过据我观察,五皇子好像对他那未过门的夫人很是上心。”
“哦?”
“他今早到府上来,一直陪在那姑娘左右,寸步不离。说起来,那姓秦的姑娘模样真是标致,连我看了都眼馋,也难怪把五皇子迷得七荤八素。”
牧白一阵恶寒,便听那男人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安排郝玥到五皇子身边了。”
他指节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教主说,乌啼皇室这些人里头,没一个能成事的,唯独这个苏墨叫人看不透。一个没有母系支持的皇子,能在宫中平安长到这个年纪,绝不止是运气好而已。”
“教主看中他,想扶他坐上乌啼皇位,他居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还装病躲到青莲谷那深山老林里。”他冷笑一声“我险些真以为他无欲无求,没想到最后栽在女人身上。”
牧白:醒醒,我是个男人。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就一动不动地屏息靠在书架后,听外面那两个人商量如何绑架自己用以要挟苏墨。
以五皇子对牧白的重视程度,郝良不可能让他在自己府上出事,那样他恐怕分分钟被苏墨摁死。
因此两人打算在迎亲途中下手,派人来劫走新娘。
为了防止牧白逃走,还决定提前在他茶里下蒙汗药。如此一来,他坐上花轿后,药性发作,中途来绑架的人只需闯进轿子把人扛走。
除此之外,两人还讨论了许多细节,计划之周密,听得牧白都想给他们鼓个掌。
密谋完计划,郝大人又将那位特使送出去。
书房门合上,四周重归漆黑安静,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