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重生]+番外(95)
“她现今如何？”
“死不了，七娘在照顾她。春儿、呸，春雨爬上床，是没在伺候姜姨娘了。老太爷也是狠，姜姨娘在他那里好像死了一样，也不多安排几个人照顾她，让她自生自灭。”
冷懿生听了心情沉重，不过好在有罗七在照顾姜氏。
罗七娘是苏氏的大女儿，罗九娘的胞姐，与冷懿生同岁。
冷懿生回想片刻，今日热闹时，姜氏和罗七的确没见人影。她不知不觉又想起一个人——罗韶。受罗家人朝拜时，她的目光有一瞬刻意去寻找他的身影。罗韶在家中分位不高，在外官衔也不大，所以是不会跪在最前面。冷懿生很快发现他的所在，但潜意识里不想与罗韶有任何接触，哪怕是目光接触，于是她也很快地移开目光。
花氏换了话头，说道罗三郎被赶鸭子上架逼着与人相看的事，自顾自笑起来。罗三拒绝多次，装疯卖傻装病装瘸什么招数都使上，最终还是敲定了一个姑娘，不过把过定的事愣是挪到几个月后才谈。
冷懿生趁机问：“罗韶呢？”
花氏四处张望一下，恨铁不成钢骂她，“你怎么还没忘记他？太子不比他好吗？太子长得——”
冷懿生打断她，“我就问问，我没别的意思。”
她想知道罗韶还要去祸害哪家的姑娘。
花氏斜斜瞟着她，眼里满是不信任，把冷懿生气笑了，她会不知道太子比罗韶出彩吗？不比别的，就比皮相，太子能把一表人才的罗韶衬成“也就那样”。
花氏无可奈何道：“四郎还没，他倔得很。”
冷懿生一点也不意外，下一瞬，她却听花氏压低声音道：“不过，有些流言蜚语，你想不想听？”
冷懿生心里莫名澎湃，点头如捣蒜，小巧的耳朵还主动往花氏面前凑近。
花氏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四郎在外面不是有个宅子吗？那儿有个下人叫小青，你应该知道吧？她以前来过几回的。”
冷懿生点点头。
当年她嫁过去，每天给她脸色看，给她使绊子的人就是小青。
后来素月死的那一晚，偷偷看见了那一幕的小青像软脚虾一样被兰礼的暗卫一手拧断脖颈，喀嚓一声清脆响亮。
“就是她，她爬上四郎的床了。”
冷懿生微张红唇，瞪大眼睛。
“而且还怀上了。有件事不是虚的，就是大半个月前，余氏忍无可忍，跑去那边，叫人把小青打了一顿，听说打得见红了。之后不久，小青就不知哪去了，人不见了。”
冷懿生心里一震。
罗韶会和小青有染，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小青的下场，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了，罗韶随心所欲，余氏却不会容忍自己有个卑贱出身的儿媳妇。
冷懿生更没想到的是……会闹出人命。
亏她和素月还天真地觉得罗家平和，从宫里回罗家，能喘口气。
这样看来，上辈子余氏没打死她，也是她侥幸了。
这件事，也许不让罗韶碰女人的兰礼也插了一脚。
花氏叹了一声气，“反正是乱七八糟的，家门不宁。还好你嫁太子了。你真该庆幸有赐婚圣旨逼着你出嫁，不然照你对四郎那中蛊的样子，下半辈子可就都得和余氏这个疯女人打交道了！”
冷懿生不敢苟同，嫁给太子的的确确是很好的，但整个皇城内的波涛暗涌并不比余氏好多少，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她不明白，为何不能都和和气气的，何况和气还生财呢。
冷懿生愁云惨淡想挠头的时候，二房的罗五娘来了，来找罗八娘。
罗五娘是冷懿生二舅父罗桓的妾室马氏所出，与罗三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比冷懿生年长两岁，现今是议给了卢淑妃的侄子，不过卢淑妃侄子已有妻室，等罗五娘过去了也只是妾室。
花氏问她，“找八娘做什么呀？”
罗五娘柔柔地笑着，“找八娘玩呀。”
冷懿生对这个表姐的印象没有多少，只记得她不止长得温婉，笑起来更是柔情似水，说话温吞，一向十分温顺乖巧，从未做过错事捣过蛋，很得长辈喜爱。
得知罗八娘睡了，罗五娘眉间似蹙非蹙，“能不能先叫她起来？”
花氏与冷懿生都想着罗八娘许久未归家，这些姐姐应当是迫不及待要和妹妹叙旧的。
这本该也有冷懿生的份，但她已贵为太子妃，与她们不同了，自然就被剔除在外了。
于是罗八娘被叫醒，洗了把脸，糊里糊涂被罗五娘牵着走了。
冷懿生趴在桌上，一句话没说。
花氏轻抚她的背道：“也别伤心了，嗯？”
冷懿生蔫头耷脑道：“小的时候，我们明明也很亲近的。”
花氏知道她向来羡慕罗家姐妹情深，看了眼红。
“唉，世事都会变的。以后她们嫁了，就都散了。四娘和五娘不就定了吗？她们就快要离开这个家，以后要凑一起可不容易了。”
罗四娘去当秀才娘子，罗五娘去当高门妾室。
冷懿生幽幽觉得，还是秀才娘子好，踏实。
檐角传来几声鸟啼，随风回荡在长廊下。
罗八娘揉揉困倦的眼睛，强打精神问：“五姐，你找我什么事呀？”
罗五娘脸上没了笑意，无辜而温顺道：“是大伯找你有事。”
掌掴
在往西南偏厅的路上，摸不着头脑的罗八娘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
“八妹？”
罗韶从拱门里走来，罗五娘和罗八娘先后回身，“四哥。”
罗韶看见罗八娘有些意外，因为没有见到冷懿生。
“你们这是去哪？”
罗八娘也不明白大伯父找自己什么事，乖乖地看向罗五娘，罗五娘也没瞒着，直说去处，“大伯有事。”
罗韶横竖无事，便跟在两个妹妹后面，时不时盯着罗八娘的后脑勺，一堆话终究沉在心里。
冷懿生成为太子妃后，与表兄罗韶儿时的情谊都被京城闲人翻出来嚼了一阵子，风言风语不知有没有传进东宫。
此次太子陪太子妃省亲，罗恒为了不节外生枝，已提前叮嘱过罗韶，让他尽量不出现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不得已时，比如接驾时，也要让自己泯然众人。
传冷懿生和罗韶的风言风语不可能没有传进东宫，但是，无论是抵达时还是宴席上，罗韶都察觉到，太子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冷懿生不在，他目空一切。
泯然众人，可笑得像一个羞辱。
罗韶只能默默咽下这口不甘的气。
他看见冷懿生走在太子身边的倩影，看见冷懿生微微紧张地朝太子露出笑容，看见太子不经意地握住冷懿生的手，看见太子凝视冷懿生时眼里的深沉，两人的一举一动自然纯粹，透出两个契合的灵魂。
像极了过去的他和冷懿生。
如今物是人非空断肠，罗韶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心中的悲愤压制。
来到偏厅，罗八娘吓一跳，家里的长辈都在。
罗老太爷、罗恒、和罗五娘的父母罗桓和马氏，还有她的父母罗兴和余氏。
罗八娘站在门外，一时间跨进门槛也不是，不跨也不是。她看向罗五娘，罗五娘径直进门，回话后便到马氏身边坐下，母女二人和往日一样安分顺从。
罗韶见到这阵仗，诧异得很，可没有人替他解答。罗兴见他也来，干脆叫他坐下。余氏则满脸愠怒地冲向门口，把磨磨蹭蹭的罗八娘拉了进来。
母亲动起手来总是没轻没重，罗八娘只觉手腕被拽得生疼，一时懵懂畏惧地红了眼眶，站在厅堂中央，孤立无援。
罗恒老神在在道：“八娘，伯父问你，你在东宫过得如何啊？”
罗八娘愁眉皱眼，眼里闪着晶莹泪光，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余氏恨急，“好不好你不会说啊？”
罗八娘忙道：“是好的……”
罗恒沉吟道：“太子对你，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罗八娘满打满算也到及笄之年了，罗恒是觉得她反正已经在东宫，在太子面前也算混了个脸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塞给太子的两个人里算上她就省事多了。
他的问题叫罗八娘心中一凛，瞪圆的眼睛扫过罗老太爷，扫过自己的父母，扫过在场所有人，一股突如其来的耻辱如千斤坠般从头顶压下，压得她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