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重生]+番外(58)
素月措手不及,还很意外。
“太子殿下回来了怎么办?”
“没事的。”
冷懿生的胆子本来就不小,现今还随着身体的强健变得硬气,她知道太子不会对她动怒苛责,何况只是去清宁宫罢了,她去过一回。
钱依山随太子出门,东宫里的琐碎事都落在水心身上。一听太子妃要出门,她倒也没说什么,命人备车,点了几个小宦官陪同。
冷懿生在厌翟车上就盘算着,上回皇后送的四盅梅花膏就要完了,该想办法让皇后摸一摸她的手,看能不能再让皇后送她几盅。
……
“启禀皇后娘娘,太子妃求见。”
宦官来禀,柳皇后意外一瞬,道:“快请。”
“是。”
宦官领命退下,柳皇后微讶道:“这孩子怎么会来我这儿?”
飞薇正陪皇后下棋,站起身道:“许是一个人在东宫待着也觉闷了罢。”
“太子妃到——”
时隔数日,冷懿生再见皇后,微微垂眸,恭敬地行礼。“免礼,快过来坐。”柳皇后语声温和,且带着笑意传进她的耳朵里,令她内心安定,敢笑盈盈抬眸去靠近。
她本还担心,多日不见,再加上太子不在旁,柳皇后会对她更冷淡,亦或是更严肃。
“母后近来可好?”
“好得很。”
柳皇后打量冷懿生一眼,暗觉这姑娘简直脱胎换骨,相比上元节夜时圆润的脸庞、娇气的神情,此时的冷懿生看来已没有奶娃娃般的生嫩,雪白的面容轮廓分明,漆黑铮亮的美眸透着坚毅,穿着华美宫装仍不失英姿飒爽,甚是赏心悦目。
柳皇后不由问道:“这些日子,你的箭术可长进了?”
冷懿生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自己切入正题,她顺势将双手叠放在小案几上,笑着道:“母后,儿媳不才,也就长进了一点。”
小案几上还放着棋盘,琉璃棋子已被收回盅内。柳皇后伸出手,横在棋盘上,握起冷懿生的手道:“我给你的药膏,你可常用?”
冷懿生受宠若惊地笑着,“母后给的药膏,儿媳天天都用,这双手如今才勉强能看,就是……若药膏用完,儿媳也不知这双手又该如何。”
柳皇后心照不宣一笑,嗔道:“傻孩子,我不是说没了就来找我拿吗?飞薇啊,这回给太子妃拿多点。”
进展顺利,冷懿生起身到皇后面前,单膝跪在她膝下,甜美地笑着道:“多谢母后。”
柳皇后不知为何,对这儿媳妇甚是喜欢,好像能看见她努力习武的样子,也从中看见多年前单纯的自己。
冷懿生叫素月将装着香囊的锦盒呈上,自己端到皇后面前,腼腆道:“这是懿生给母后的一点薄礼,不知母后喜欢否。”
柳皇后打开来,将香囊拿出,闻了闻,摸着上面精湛的绣艺,问:“这是你绣的?”
“是,儿媳不才,让母后见笑了。”
柳皇后摇了摇头,“你绣得很好,我学了好多年,都绣不出一条虫。你看看你把这条龙绣得多好。真是没想到,你还擅女红。”
“母后过奖了。”冷懿生被夸得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在屋里坐着嫌闷,柳皇后带冷懿生到院子里散步。几日不下雪,冬天仿佛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临,红梅仍绽放在枝头,不惧寒冷的孤高姿态颇如昂着头颅的冷懿生。
柳皇后不禁摘了一朵鲜艳的红梅,别在冷懿生的发髻上。
“梅花还挺衬你的。”
冷懿生抿唇,眼睛一瞥,微微踮起脚摘了高高枝头上的一朵,回过身来胆大包天地往皇后头上一放。
“母后戴着更好看。”
皇后被她胆大的举动惊得愣了下,回过神来见她笑容可掬的纯真脸庞,心下对她更为喜爱。
很多年前的她不是皇后,更不是太子妃时,就是个离经叛道的拿剑的小姑娘,唯一合世俗的,是那个少年给她簪花时,她会脸红。
时光如白驹过隙,当年的小姑娘何曾会想到往后的恩恩怨怨,乃至那个少年再不曾与她簪花。
昔日情义如战场硝烟,带着红梅般的殷红。
如今,只有一个步她后尘的小姑娘给她簪花,情真意切地夸赞她的容颜。
柳皇后的心像夏天的清泉荡漾。
两人挽手缓缓走在梅树下,柳皇后静心听着冷懿生絮絮叨叨似的说着太子教她的东西,话里话外都弥漫着她对太子的尊敬和挚爱,没有半分埋怨。
柳皇后越发喜欢这个甚能吃苦小姑娘,怎么看她怎么满意,就是还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和人家认识的。她听冷懿生说的话,没一句是说及成亲之前,他们是怎么相识、相处。
柳皇后诧异之时,飞薇跟上来道:“娘娘,柳尚书求见。”
怀疑
屋里香雾氤氲,沁人心脾。
吹了冷风回来,冷懿生坐在暖炉旁边,漫不经心地摸着冰凉的琉璃棋子,装出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却像警惕的猫儿竖起小耳朵。
“叔安,又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后坐在榻上,一只手抵着额角,指节分明的玉手遮去脸庞,冷懿生看不见她的神色,但听语气,还是能听出来她不耐烦。
求见皇后的是兵部尚书柳广泰,字叔安,为皇后胞弟之一,年仅三十有七,早在七年前就稳坐兵部尚书之位,一直为本朝开国百年最年轻的尚书,直到楚王上任工部。
此刻柳广泰的目光逡巡在冷懿生身上,显是嫌她在此碍眼,但皇后就像不知道一样,也不让冷懿生回避。而且她的话令柳广泰蹙起眉头,什么叫做“又”?
“皇后娘娘已经知道臣要说什么了。”
“你就直说,太子又做了什么。”
太子辅佐朝政也有好些日子了,自第一日废了一名校尉起,朝中陆续有文武大员被折,一时间人心惶惶,其中大多为柳家的党羽。
这些日子,皇后被自己的父亲柳太尉找了两回,无非是质问太子是不是傻的,净对自己人下手。柳太尉话说得含蓄,皇后听得刺耳——她不许别人说她的儿子任何不是——却也没法发作。
皇后一直想和兰贺谈谈,可兰贺不见她,总让钱依山来忽悠,说太子近来繁忙,还要忍受朝中文武暗箭伤人,身心俱疲,最需静养。
皇后一怒之下,决心眼不见为净,但柳家是她的家,是她的倚仗,这些家人上门来,她不能不见。
柳广泰不着痕迹地睨了冷懿生一眼,这名不见经传的太子妃玩着棋子,弄出细碎的清脆声响,颇像她心里的鬼在不安分。
冷懿生用眼角余光瞄着他的模样早已被他逮住。此刻,初见这太子妃,柳广泰不禁怀疑,是她在暗中作梗,吹枕边风,否则一向不问世事的隐居太子怎会忽然直面百官,睥睨朝堂,手里紧握柳家党羽的把柄,一挖一个准。
怀疑的苗头一旦细究下去,就是骇然的事实。
太子妃说是孤女,终究也是罗家出来的。小小罗家倚仗的是——相王。柳广泰完全可以相信,皇帝表面疼爱楚王,实则最爱相王,楚王不过是个靶子,后面藏的是相王。
他微微眯起眼,战场上的嗜血枭雄气势尽显,危险不言而喻。
皇后见他迟迟不回话,抬眸瞥见他身上的肃杀之意,无奈看向冷懿生,“懿生,时候不早,你先回去吧。”
被盯得后背发毛但还想硬着头皮撑下去的冷懿生忽地放下棋子,怂包似的起身告退。
她退出殿外,飞薇和素月都在候着,刚拉起素月的手就要走的冷懿生迈出一步后又停下来,愁眉苦眼地望向飞薇,压着嗓子道:“飞薇姐姐,我腿软了……”
殿内只剩姐弟二人,不一会儿屋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落在屋顶上。柳广泰耳聪目明,当即慎重地望了一眼,皇后却不当回事,一脸愠怒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柳广泰想了想,道:“皇后娘娘与那位太子妃很熟?”
皇后没好气道:“她是我儿媳妇。”也不直接回答熟与不熟。
“她似乎是个练家子,皇后娘娘看得出来吧?”
皇后默然,自己的弟弟眼光果然还很犀利,这么一会儿就把冷懿生看透了。
“她算什么练家子?也就会太子教她的三脚猫功夫罢了。你是因她而来,还是因太子?若是因为她,你的消息未免灵通了点?她才来多久,你就能赶着来了?”皇后语气不善,颇为咄咄逼人,“你不会在我宫里留什么耳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