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重生]+番外(211)
所有人立刻挪开眼睛,都当没看到小两口恩爱似的。在他们的余光里,冷懿生旁若无人地夹起切成片的酱牛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他们这下更加肯定,冷懿生是被兰贺纵容出来的,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
吃了一口肉,皇后这才想起自己的侍女,直起身子诧异道:“水心呢?”
柳昭实接声回道:“她们在州衙里住,也在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住处。”
冷懿生点点头。
说起州衙,兰贺不禁要谈正事,朝离得最近的刘怀棠道:“南宫刺史如何了?”
刘怀棠顿一下,“……那家伙在牢里。”接着看向罗延之,“有审问刺史吗?”
罗延之道:“还没有。”
兰贺淡淡道:“明日再说罢。”
酒一喝,便喝到亥初,席上数人都已倒下,罗延之坚持到这里来,也终于撑不住,趴在案上醉了。
一眼望去,只有刘怀棠和兰贺还坐着,不过刘怀棠也是醉得浑浑噩噩,一手托着脑袋,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了。
兰贺的酒喝得比在场的醉鬼少许多,神智还算清醒,他看了眼枕在自己腿上早就昏睡过去的冷懿生一眼,喊了刘怀棠一声,没有回应。
兰贺抱起冷懿生走出营帐,让守夜的禁卫军去安置里面的醉鬼,乘马车到州衙。
冷懿生睡了一觉,在微微颠簸的车厢中醒来,睁开眼了也什么都看不见,手一摸,摸到兰贺的膝盖,她缓缓回神。
“醒了?”兰贺的声音由上至下,“我们在马车上,就快到州衙了。”
州衙与大营并不远。
冷懿生轻哼一声,闭上眼睛体会枕在兰贺腿上的感觉,心中安宁而唇角不自觉扬起。
刚睡过一觉,稀薄的酒意褪去,她慢慢在美满的滋味里清醒。
“陛下。”
“嗯?”
“我抱了表兄,抱了大将军,你真的……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
“……男女授受不亲,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了他们……”
那天抱了罗机后冷懿生就感觉似乎不好,好在兰贺没说什么,结果今天,她看见罗延之好端端的,她克制不住心里的喜悦,也克制不住这份喜悦以这样的行为来彰显。
她直言道:“我忍不住,我就是觉得要抱一下……”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叫你想抱谁就抱吗?”
“你真的不生气啊?”
兰贺低笑一声,搭在她手臂上的手挪到她耳朵上,有意无意地玩她的耳朵。
他一直都知道拥抱一下不算什么。
兰希彦和冷懿生一样喜欢抱人以表喜欢、想念。太后、他,还有兰煜兰敏等人,兰希彦每回见了都要抱,有时还会和钱依山勾肩搭背,难道她喜欢他们所有人?喜欢的确是喜欢,但这份喜欢只是亲人之间和友人之间坦坦荡荡、纯粹真诚,令彼此都愉快的喜欢。
冷懿生对刘怀棠、罗延之、罗机也该是如此。
“你小时候一看见我,会跑过来抱住我。起初,我以为你喜欢我,但后来,你说你不要嫁给我,不要嫁给一个乞丐,我才知道你抱我一下,纯粹是因为高兴,没有别的意思。”
顿了顿,兰贺压住笑意,捏着她耳朵的手也不动了,故作愕疑道:“难道你抱他们,还有别的意思?”
冷懿生不禁打了个冷颤,连连否认道:“没有的没有的!就是高兴!只是高兴!”
兰贺隐匿在黑暗中的俊颜上笑意更深,继续轻轻揉捏她的耳朵。
“那就好。”
冷懿生回过神来,“陛下,我有说过……不要嫁给你吗?”
“你自己想。”
“想不起来。”
“那就别想。”
冷懿生还是要想,默默地回想。
小时候的她明明是很喜欢阿贺哥哥的,最初住进罗家后,她不是在想母亲就是在想他,母亲没法来带她回家,但阿贺……
因为身份地位,冷懿生就像得到契机,得到暗示,很快想起来,心虚地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眨巴眨巴眼睛,暗暗酝酿着话语。
“陛下。”
“嗯?”
“你高兴了,会抱一个乞丐吗?”
“……不会。”
“我也不会。”
冷懿生亡羊补牢,对兰贺很受用。
就像嘴里被一只小手塞了一块糖。
他的心窝都是香甜的。
和亲
翌日,下了一上午的雪,雪停以后,宿醉的将军们都还见不到人影。
兰贺也知指望不上他们,叫了水心过来,让她带人去大牢里把南宫刺史带回州衙来,他要亲自审问。
水心去后,刘怀棠带着罗家兄弟、柳温卿和柳昭星,还有一口装满文书几乎盖不住的大箱姗姗来迟。
几人亲自动手将大半卷宗都搬上兰贺的案前,堆了足有一尺高。
坐定后,刘怀棠道:“前两日,姓虞的派了一个老头来说和,要和亲。”
兰贺拿起卷宗的手一顿,“和亲?”
罗延之道:“回陛下,你右手边红色的锦袋里是图尔国公主的画像,有三位可供陛下挑选。”
兰贺本要去拿红色的锦袋,听到后半句,还未触到锦袋的手生生收回。
刘怀棠将此看在眼里,戏谑道:“陛下要是三位都想要也不是不能。”
兰贺瞪了他一眼,“虞氏怎么会要讲和?”
刘怀棠道:“这当然要怪他们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柳家叛变还未成定局,他们就先向安西下手,而陛下的表兄又还真不是吃素的,说要平定安西之乱就平了,兵贵神速啊。”
图尔真信了柳家能篡位,结果两边都踢到铁板,元气大伤。眼下他们就怕西面的柳昭汉继续往东,南面的刘怀棠继续北上,危急存亡,可不就得立刻想出示好的法子来。
和亲——自古能换天下太平,王权暂固。
兰贺陷入沉思。
罗延之和罗机靠着椅背,气定神闲。
方才一见兰贺收回手,他们就知道冷懿生的皇后宝座不仅固若金汤,盛宠之荣也是谁都分不走的。
在场只有两个人不关心今圣纳不纳妃,只关心今圣答不答应和亲——他们都不希望与图尔和亲。刘怀棠率领的大军和柳昭汉率领的大军连番打胜仗,令他们兴头高昂,只想趁热打铁继续打下去。
柳昭星想了一下,直白问:“陛下,这仗还打吗?”
兰贺对上柳昭星的目光,暗眸一如既往深幽凛冽,然后他毅然决然拿起红色的锦袋往厅中一扔,凛然道:“打。”
几人都不约而同露出满意欣慰的笑容来,随后便听门口来人。
“陛下,打什么呀?”
冷懿生无声无息忽然出现,把聚精会神的几人吓一跳,接着他们都下意识看向地上的红锦袋,做贼心虚般想捡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冷懿生抱起圆滚滚的锦袋,好奇看了几人一眼,走到兰贺身边去,“陛下,这是什么,怎么扔在地上?”
兰贺立刻将锦袋扔回案边的大木箱里,“没什么。”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们一眼,眸光微有不悦。
其余几人都暗暗松一口气,这才起身朝冷懿生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一番寒暄后,冷懿生知道他们在议事,也不想在这里打岔,一声告退要继续去找水心,兰贺告诉她水心出去办事,她便说要四处看看。
冷懿生走后,刘怀棠进谏道:“陛下,那画像我劝你最好是烧了。”
兰贺回了他一个“还不是拜你所赐”的眼神,又道:“图尔欲和亲一事,就当没发生过,明白?”
几人求之不得,都道:“是。”
继续北上,攻打图尔,是件劳民伤财的大事,兰贺要清算现有兵马辎重,还得想方设法揽钱。
国库空虚,这一回支撑三路大军的财力是由太上皇的私库、兰礼的身家和东宫所出,之后还在柳家捞了一大笔。
现今要论天下谁最有钱,恐怕就得数相王、郑王、怀王、端王了,天下赚钱的买卖,光是相王和郑王就紧紧攥了三成在手。
兰贺其实不担心钱的事。
他更想知道南下的兰希彦打成什么样,但军情没有传来,目前他仍然只知道她在朗江城,一切顺利,而兰煜和兰礼还未有音讯。
君臣间谈了些军中大事,不久,水心带人押着南宫阿荣回来,把犯人往地上一扔,她毕恭毕敬道:“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