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重生]+番外(166)
兰敏不动如山,镇定自若道:“他是职责所需。”
这却是睁眼说瞎话了,兰玚被扔到刑部也才几天,在此之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纯粹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凑,哪里有新奇往哪里钻。
兰玚立刻附和兄长道:“对,我懂这么多是职责所需。”
宴席的氛围因此疏阔许多,刘怀棠不吭声以后,就轮到兰玚和柳昭瑞热聊,两人对面的罗况时不时也凑一嘴说话,三人很快隔空熟得称兄道弟,约着下回去哪里聚聚。
兰贺请这些人来吃顿饭,无非就是想看见这样兄友弟恭的景象,省得一个两个互看碍眼,你防我我防他,敌友不分,还给他生事。
兰贺一边用膳一边打量着余下人的神情,兰籍和兰琳像是秉承说多错多的原则一句不多说,只看着那三个已经成为挚友恨不得挤一张案几去把酒言欢的傻子浅笑不语。
兰玚和柳昭瑞相差几岁,但都是一个性子,缺心眼直肠子,三两句就聊成生死之交并不让人意外,兰贺是不懂罗三为什么和他们合得来。
兰敏喝着酒,锐利的目光光明正大地盯着对面几人,刘怀棠、柳昭汉、罗延之、罗机,其中,他盯柳昭汉盯得尤为明显。
不说兰敏,连罗延之也在有意无意地看看柳昭瑞,再若无其事地偏过脸去看柳昭汉。
柳昭汉不像柳昭瑞那么缺心眼,别人在盯着自己瞧都没感觉,他当然能知道这是为何,他毕竟姓柳,而柳家是本朝最大的外戚。
他故作轻松地和刘怀棠搭话,刘怀棠和别人不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把柳家放在眼里,没把柳家当成威胁,对他这个同僚态度随和友好,这让他欢喜。
有些人年长几岁,见地也要高明一些。
很快,宴上十二人,末端三人成一路,前端二人成一路,剩下的人还各有脾气,稳如泰山,金口难开。
兰贺默默啜一口酒,目光在兰敏和罗延之身上游移,卢家和罗家的没落已使这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还能心平气和同殿喝酒,视对方如透明,实属不易。
冷懿生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不愿错过一个人的小动作,耳朵也灵敏地听着,仿佛在听什么重要话语。
酒过一巡,见太子还没和这些人说什么大事,她便明白,这只是一顿寻常的晚膳,没什么特别的。
她渐渐放松下来,心情愉快,凝神看着案几上的酒,往事随风,忽然心生一股浩然之气,使她拿起酒壶斟一杯酒,深吸一口气,闭眼饮尽,直接咽下。
兰贺用余光看见她的举动,再看她皱眉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冷懿生又倒一杯轻啜一口,发觉酸酸甜甜,酒味不重,和她印象中可怕呛鼻的味道全然不同,她于是欣喜着一杯接一杯喝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尚食局另外给她准备的甜果酒,和其他人桌上的酒不同。
不知不觉,她喝光案上两壶酒,精雅的酒壶被倒过来了也一滴都没有,她重重地眨一下眼睛,脑袋有些沉,抬头时先看见刘怀棠的酒,再偏过头,看见兰贺正看着自己。
似是酒意上头,她腻白的小脸泛出红晕,红扑扑配上她傻里傻气的笑看来十分喜气。
兰贺顺着她直勾勾的眼神瞥一眼自己的酒,轻笑着朝她勾勾手指,她立刻一脸惊喜地猫着身子溜过来,半醉半醒地舔一下红唇,伸手就要拿酒。
兰贺搂住她的细腰,先一步拿起酒壶斟酒。
“殿下,好喝。”
“嗯,喝吧。”
冷懿生几乎要靠在兰贺怀里,油然不觉地端起酒杯喝下,哪知这酒不是她喝的那种,一大口下去呛得她愁眉皱眼,晕头转向,睁眼一看满室人海,有许多个刘怀棠,许多个柳昭汉,连大表兄都多了好多个。
众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她还没来得及说不喜欢这个酒,兰贺已经无比好心地再给她斟一杯,嘘寒问暖般送到她唇边,让她稀里糊涂地喝下,烈酒照旧呛得她直打寒颤。
兰玚见她一口闷,赞叹道:“太子妃真是好酒量,这九涛流霆我都不敢这么喝。”
正逢兰贺又斟一杯,这回冷懿生抓住他送酒的手腕,用所剩无几的理智委屈嘀咕:“不要了,难喝……”
“醉了?”
宴席才开始没多久,正位上两人就离席了,殿内气氛瞬间冷凝如冰,针落可闻。
兰敏朝罗延之飞去冰刃般的眼刀,“罗恒头颅落地声犹在耳畔呢,你也吃得下。”
罗延之露出铁石心肠的浅笑,“人是早晚要死的,轻易就吃不下那可太愚蠢了。相王殿下,你似乎清癯了一些呢。”
兰敏微微眯起眼,刘怀棠忽地拍手笑起来,打乱剑拔弩张的氛围,“知道你们都能说,不过劝你们都少说两句为好,以和为贵。”
柳昭汉颔首道:“刘大将军高见。”
……
兰贺抱着冷懿生到偏殿,将她放在榻上。
“殿下,”冷懿生笑眯了眼,红着脸软声道,“亲……”
兰贺嗤笑,看她这副德行,想也知道用不了一炷香她就要睡了。
他不想找罪受,偏偏这小酒鬼见他没反应,自己又坐起身来,一脑袋往他怀里钻,散发着酒气的小脸在他颈侧磨蹭。
“殿下,亲呀!亲……”
兰贺喉结一动,酒鬼的酒气随即熏到他的喉结上,濡湿地附在上面。
冷懿生得逞似的笑了笑,但得意不到片刻,人就被按回榻上,溢出酒香的红唇被同样柔软的薄唇封住,葱指轻挠柔滑被褥。
未点灯的昏暗殿内升起一股暧昧暖流,随着几声闷哼填满一室。
直到一人急匆匆从门外冲进来,带着晚风撞破浓情蜜火。
“殿下,殿下,你在这里吗?他们吵起来了!”
楼小屿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手提的灯笼愈发逼近,兰贺咬牙切齿回头朝屏风道:“滚!让他们吵!”
楼小屿吓得扑通跪地,“殿、殿下,他们……钱公公说他们会会打起来……”
“那就让他们打!”
“是是是……”
楼小屿逃命般提着灯笼摇摇晃晃跑出殿外,跑出几步又赶紧折回来把沉重的门带上,心中一片惊骇久久未歇。
黑暗中,冷懿生依稀看见男人的俊美脸庞,酒意在他微凉的掌心轻抚下渐渐退却,她似乎清醒,神经绷成一根弦,听着自己紊乱的喘息,也听着他愈发粗重的呼吸,五感被放大,所有感知都有他的存在。
她闭上眼,也仍能看见他的身影,原本一无所有的天地间,不知什么时候起便多了这个身影,他紧紧与她十指紧扣,有力的大手令她欢喜得连心尖也颤动起来。
“殿下……”她一出声,与往常截然不同,声音软糯胶着,泛着丝丝甜意。
兰贺不禁又亲上她有着果香味的红唇,蓦地低声哄道:“叫我的名,像以前一样。”
冷懿生情迷意乱,片刻才缓过神,乖巧叫一声,“阿贺……哥哥?”
繁复衣裳落地,砸出沉闷一声转瞬即逝,榻上的欢愉宠爱之声却久久不散。
冷懿生额上渗出薄汗,一颗荒芜多年的小小心脏如逢甘霖般生出千红万紫,被填得满满当当,她虽醉犹醒,迷惘庆幸之言都化成晶泪,溢出眼眶。
兰贺搂着她,将她紧紧扣在怀里,一身的血液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叫嚣着要将她拆骨入腹一样。
“殿下……阿贺哥哥,我、我好喜欢你……”
不知道第几回,他又吻上她紧咬的红唇。
刚好
早朝,太子迟了,几位皇子一身酒气,连一向在皇帝心中沉稳持重的罗延之和罗机也是一副宿醉的模样,旁人一眼便知这帮人混一块去了。
皇帝脸色微青,大权早晚要落到兰贺手里,他已经看开了要退位去休养生息,偏得这小子不承情,害他喝着药还得来早朝,而他倒好,拉帮结派去彻夜饮酒,搞得这帮年轻人看起来都是回家沐浴焚香了却还驱不走醉醺醺的酒意,不成体统。
始作俑者除了迟到一刻,与往日无异,不仅不像宿醉之人,不失精明,还神清气爽,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周身携风,衣袂飘然,愈发显得气韵高华,卓然不凡。
同一场酒宴,人和人差别这么大,皇帝只能怜悯地看着还不算清醒的醉鬼,清楚他们是中了某人的圈套,至于这圈套设来做什么,他是有心无力,摸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