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病娇(36)
高贵妃心情复杂,紧闭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已是没了方才的精神和气势:“这件事,若真是展追做的,淑婉死的不冤。于情于理都不冤,即便我们告到皇上那也占不了什么理。”
高贵妃脚步沉重,挪到圆凳上坐下,望着眼前棺椁出神,嗓音噎住:“可她是我的妹妹啊!我怎么能忍心看着她就这样惨死!”
终究,在高贵妃这里,理打不过情。
“姐姐,”若乔再次跪下来,泪如雨下,“淑婉做错在先不假,可毕竟没有酿成大错,况且展追已经当场杀了那两个人。这样泄愤还不够,还要了淑婉性命,这也太猖狂,若是无人治他,他日他一言不合就要杀人,那还了得!”
若乔这样一番言论让丁仲庭侧目,他原本以为若乔和淑婉不同,是个善良谦顺的姑娘,如今一见方知她心底是何颜色。
虽然他也无一刻不盼着展追死,可今日的事若真是展追做的,他还真就生出几分敬佩来。
“此事不能急,我要先查清楚,若到时确定是展追所为,我定不会饶他。”一顿,高贵妃又犯了难,“若是想让展追赔命,则不能将淑婉之前所做的事传扬出去,我还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
若乔举着帕子拭泪:“此事难就难在闹起来便成了各打五十大板。况且皇上又格外重用展追,他定是咬死了这点才敢这般放肆。”
丁仲庭目露疑惑,连高贵妃都说再去查清楚,可若乔却一口咬定必是展追无疑,丁仲庭一时想不通透。
不过话说回来,他相信展追有这个本事单枪匹马闯入府里杀人。
他的身手,丁仲庭曾经见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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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妃亲自安排过淑婉的后事,所有证据都让仵作留存,对外只暂且说是急病,绝口不提死于非命。又换了府里所有的护卫,一来保全县主颜面,二来谨防风声走漏。
之前的那些,全被高贵妃以失职之罪处置。
县主的后事自然用不上丁仲庭,他只避在自己院子里舞刀弄枪。
若乔站在廊下好一会儿才敢过去。
她知道,丁仲庭心里不痛快。
“县主。”丁仲庭放下手中武器,与之行礼。
若乔看得出他的冷漠疏离,于是直言:“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仲庭不敢,”丁仲庭没有看她,只看地面,“之前贵妃要治罪,还是县主替我瞒下,这才侥幸躲过一劫,仲庭感激县主还来不及,怎敢生气。”
他越是这样说,便越显了他的愤怒。
“我知道你怪我什么。你怪我没有将淑婉要害叶悠的事告诉你,你以为我和她是一样的,对吗?”
丁仲庭不言,很明显,他不否认。
“其实事情发生之后,我也很后悔,可是淑婉那个人根本不是听人劝的性子……”
“毁人清白者,最为歹毒。”
丁仲庭打断若乔的话。
“况且她还是一个女子,当更知女子的苦处才是。”
丁仲庭口下毫不留情,若乔被堵的哑口无言。
“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若乔见示弱无望,只能动之以情。
丁仲庭没有立即回答,良久才双手抱拳说道:“仲庭无能,外贼进府全然不知,让淑婉县主白白送了性命,已经没脸再保护您了,待办完了淑婉县主的后事,仲庭自会离开,再不给若乔县主添麻烦。”
若乔愣住,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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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悠在祖母这里一住就是大半个月,只有什锦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送点东西,展追连个人影都不见。
叶悠住的并不踏实,总担心展追在酝酿着什么事,每每问什锦,他也只说没事,要么就说展追出门办事不在府里。
日子一长,叶悠也就不去想他,只珍惜着和祖母荨薇难得的相聚时光。
只是近来身子沉重嗜睡,脸色一天差过一天,郎中把脉又看不出端倪,叶悠只当自己渴睡,一切照旧。
又过了十日,叶悠午间才睡下就被荨薇叫醒。
“姐姐,别睡了,快起来,看看谁来了!”荨薇用力摇着叶悠肩膀。
叶悠睡的迷糊,听她说话第一反应是展追来了,吓的立马就精神了:“谁?是展追来了?”
荨薇摇头:“不是姐夫,是王振!”
“王振?”叶悠彻底精神了,“哪个王振?”
“就是大哥身边的长随——王振!”
“他还活着!”叶悠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同时麻利穿鞋下地,边问,“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前厅,外祖母正问话呢!”
“走,过去看看!”叶悠拉着荨薇便往外跑,此时叶悠心情激荡,若真的是王振,那么从前许多她不知道的事都能得到解答。
叶悠心莫名跳的飞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在她眼前剥开,关于兄长的死,关于父亲的死!
叶悠匆忙跑到前厅,见着一卖货郎装扮的男子正背对着叶悠坐在祖母对面低声说着什么,身形消瘦的厉害,轮廓却熟悉。
她慢慢朝前走去,盯着那人后脑。
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慢慢站起,眼中是激动和震惊,二人视线交汇的刹那,那人朝叶悠跪拜下来,颤着声音道:“二小姐!”
“王振,”叶悠终于叫出这个名字,虽然他的皮肤被风雨摧磨的黢黑干瘪,但眼神黑亮未变,叶悠一眼就认出他来,“你还活着!”
王振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自小便跟着叶朗,战场死里逃生,辗转近三年,如今见了叶府的人,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哽咽:“未将真相带到,王振不敢死!”
他的话像一记闷棍,敲在叶悠心头,叶悠知道,她等的东西,来了。
第三十五章 叶悠走上前去将王振扶起,……
叶悠走上前去将王振扶起, 上下打量他,昔日在将军府中做兄长的长随,兄长向来对他很好, 他衣食不缺, 人很健硕, 如今这样沧桑,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干瘪的皮肤没了昔日的饱满色泽。不知他究竟吃了多少苦才会如此。
“王振,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叶修怕他身子不好,便示意他坐下说话,自己也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可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王振明显坐的不自在, 有些局促不安,双手规矩的平放在膝盖上:“二小姐,此事说来话长, 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
王振说罢便起身,从桌上拿过他带来的长盒,长盒是糙纸糊的,上有沟壑, 猛一看十分不起眼, 与他这一身也是匹配。
王振将长盒捧在手掌,递到叶悠面前,目光示意她亲自打开。
叶悠不假思索,双手去撕长盒上的粗纸封口,小心的将长盒盖子掀开,她顿时惊坐起来。
老太太和荨薇见她神色异常,以为这盒子里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于是荨薇搀扶着老太太行到跟前一探究竟,这一见,二人也呆住了,尤其是老太太。
“这......这不是我儿的宝剑吗!”老太太见宝剑如见人,昔日叶维隐每次出征必佩戴此剑,安居在家时则供在书房剑架之上,时来擦拭,珍视不已。后来孙儿带着此剑出征打仗,归来时只是尸身,此剑就此无影无踪。
老太太只见了这剑一眼,便又想起失去儿孙的伤心事,一时间捂着心口哭的抽搐。
“祖母。”叶悠前去扶住祖母,轻抚着她的心口让她顺气,荨薇从怀中掏出个随身携带的青瓷瓶,从中倒了几粒黄豆大的乌色药丸出来,塞入老太太的口中。
“荨薇,你先扶祖母回房休息,我有些事要处理。”叶悠见祖母这样也是常事,及时吞了药缓一会儿便好,于是这才拍拍荨薇的肩头说道。
荨微会意,扶起老太太朝房间回去。
王振看着此景,更加庆幸方才见了老太太没有将宝剑亮出,早就料想到老人家身子骨会经不住,又见了叶悠一脸淡定的态度,深知如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能做主的,也只有叶悠了。
不禁感叹,叶悠也曾是将军自小捧在掌心上的珍宝,如今这般,也算是难为她了。
叶悠定了心神,转身回来将盒中的长剑取出握在手里,剑长三尺,剑宽半指,青色的剑身透着寒气,清晰的映衬着虎头图腾,虎眼处各镶嵌两颗红宝石珠子。
再摸上剑尾的坠子,让她心头剧烈一震。
剑坠上面金嵌了一颗玲珑珠子,她认得,是天晶石。这剑坠从上到下与之前展追拿给她的那只声称是他父亲的剑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