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和离后+番外(88)
石缅不敢耽搁时间,憋着心头的怒火,对着齐鲁文温柔的骂了一句娘,又添了一个“滚”,便再不分给他半点眼神,匆匆往马厩处去。
狼孝山的兵马都交给各县的将士们管理了,齐鲁文最近颇为无所事事,这下更惆怅了。
想想之前他替皇长孙劈晕沈家后院的守卫时,还抱怨过自己这番功夫只能做些爬墙护主的勾当,可现在……他却是连这些事都做不了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去找石淼说话解闷。
听了他的牢骚,石淼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气沉丹田运了好几个小周天,才忍住想要把把面前人掐死的欲望:“不,你还是能做些其他事情的。”
“嗯?”齐鲁文眼里有点燃了的希翼。
“我忙的要死,你却还有空闲愁?”石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指了指水杯,又指了指坐着的众人,“快,去劈点柴火,再用劈下的柴火烧点水来,泡茶的水不够了。”
齐鲁文咽了咽口水,也咽下即将脱口的脏话,脸色铁青的回他:“我、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从劈人到劈柴,我经历了什么。
———by齐鲁文
第66章 我只有你
新来的车夫向同住的家仆探得了之前同僚的血泪教训,不敢将马车骑得太快,只晃悠悠地走着,凡事皆力保平稳,不致于让车内的夫人受到惊吓。
沈芙安静的看着窗外,兀自出神。
四年前在藏灵寺,父亲在郑勇帝的雷霆暴怒下救下了她。但以郑勇帝疑神疑鬼的性子,在没找到扎在他心口的那根刺之前,是绝不可能轻易放人的。所以沈芙猜想自己的平安逃脱,也许并不是像表面展现的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藏了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父亲是用了什么样借口,又或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将她平安的带回了沈府?
怀着满腹疑惑,沈芙频频催促车夫加快速度,她只恨将军府离官道太远,在路上耽搁了太久的时间。可真到了将军府门前,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家,她倒是有了怯意,站着不敢往前迈上一步。
沈行业从门内走出,不过几日,他俊雅的面容就苍老的许多,像是被什么折磨着一般,眼底也挂了乌青,但还是笑着唤她:“芙儿,进来呀?”
眼底湿润,沈芙哽咽着开口:“父亲。”
春芽跟在她身后,也红了眼。
“我接了圣旨前往城南没多久,就听闻你被赵蓉急急许了人家,本想阻止,”沈行业执了女儿的手,仍然是笑着看向沈芙笑,眼眶中泪水却一颗一颗的往下掉落,“但听闻你是与石家大公子定的亲,又想起你在后院活得很是艰难,我便想着若真嫁了也好。”
“他的才智谋略都远胜于先太子,芙儿,他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
说最后一句话时沈行业陡然压了声音,只有他和沈芙两个人才能听见。
饶是这样,沈芙还是被他吓了一跳:“父亲……”
“过往亏欠你的我没办法挽回,”沈行业静静凝视着沈芙,目光柔和,“但若是能助你夫君一臂之力,你可以少几分顾虑,我也能有所慰藉。”
站在门前说话总是不太方便,沈行业拍了拍她的手背,便将握着沈芙的手放开了,引着人往里间走:“时辰不早了,你该饿了吧?我一早便让厨房准备了几样你以前最爱吃的……”
顿了顿,沈行业想起什么,尴尬的笑了一声,“倒是我疏忽,忘记问你现下喜欢吃些什么口味。”
无怪他尴尬,就连沈芙都有些不自在。自从母亲逝去之后,父亲就再未和她同桌用餐过,而一晃四年过去了,有些东西确实有了变化。
好在那四年沈家主母对她极尽克扣,沈芙原本那些挑食的坏毛病,也是那时被“治”好的。
虽然事情都过去许久了,但想起这些,沈芙心里还是隐隐酸涩,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选了离沈行业稍远的位置坐下,轻声道:“我没什么挑剔的。”
春芽上前替她解了披风,推到门边。
桌上摆了各色菜肴,还冒着热气,单看色泽就叫人垂涎欲滴。
沈行业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一边替她布菜,一边笑着道:“你忘了,小时候你不喜欢吃菘,见到桌上有了它便要哭闹,怕你母亲会逼你食——”
话说了一半,沈行业面色僵沉,手下布菜的动作渐缓。芙儿童年的趣事那样多,他怎么偏偏……
偏偏说起这个。
捏着筷子的骨节泛青,沈芙脸上笑意全无:“母亲不允许我挑食,但每次逼我都只是做做样子,可主母就不同了,为了让我戒了这恶性,她连着月余只给我吃这一样菜。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饿死。”
沈行业勉强扯了笑,想要转开话题:“芙儿,先趁这菜还热着,多吃些饭。”
瞧这他这个样子,沈芙心中那点情分突然有了裂痕,心口冒了一阵无名火。
“父亲,”沈芙盯着沈行业,咬牙道,“主母派了人去石家藏着,她想寻个机会杀了我。”
沈芙紧盯着父亲面上的神色,心里祈求着能让她在其中找到心疼、震惊、愤怒等任何能够表示出沈行业仍然是在意着她的情绪。哪怕只是一点点……
哪怕、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也好啊!
可是沈芙瞪大了眼睛,找的眼睛都有些酸涩,却只能看到沈行业苍白着脸,无言以对的样子。
沈行业抖着嘴唇,艰难道:“我同她说过了,这件事是她错了。你是个好孩子——”
“父亲,她要杀我!”听了沈行业的话,沈芙一脸不可置信,几乎要当他的面哭出声来了,“她为难我,不给我吃的,不允许我与京城贵女们交往,让我忍冻挨饿……这些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我都嫁人了,她却还要杀我!这样你都能……都能看得下去吗?”
“芙儿。”沈行业哀声唤她。
彻底心灰意冷,沈芙不看他,站起身抬手挥开面前的饭碗:“杀人未遂也是杀人,我要去报官。”
“芙儿!”沈行业放下筷子,红着眼看着沈芙,他的面容上几乎流露出可以称之为祈求的神情,“这件事不能闹到明面上,就当是给父亲……留几分颜面。”
槟岚在门外站着,看到素来强硬的将军这样无助痛苦,想为沈行业辩解几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
早在沈芙到来之前,将军就再三叮嘱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在沈芙面前说起那些龌龊的事。
“我已经是个半废之人,”沈行业面色苍白,眉间的沟壑愈发明显,“却不能让她瞧见沈家的丑态……她该是干干净净的活着。”
察觉到槟岚担忧的目光,沈行业一愣,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虽然早在写信给沈芙,他就计划好了今日的这一切。可如今真的这样做了,他作为父亲,还是不免觉得有些难堪。但沈行业别无他法。
“等大公子入主宫城,”沈行业脸色更加苍老,几乎叫人忍不出他曾经是驰骋沙场的英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狠下心,逼着自己接着往下说,“我会带着沈府上下所有的人,远离京城。”
沈行业闭眼,心口像被刀尖刺穿。他知道这些话不仅伤了自己的尊严,更伤了沈芙的心:“芙儿,只这一次,是沈家对不住你。”
“但我保证,沈家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你。”
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保证了。
沈行业苦笑一声。
脸上的泪痕慢慢干了,沈芙心中最后的那一丝眷恋也化为乌有。她静立许久,转过身:“父亲。”
小时候,父亲是她的天。沈芙觉得父亲的肩膀那样伟岸,可以遮住一切风雨。而她无论爬的多高,父亲也总是笑呵呵的,张着手臂将她稳稳接住。所以她无论怎么样都不相信,父亲也是会变的。
但今天,她信了。
“父亲,”沈芙缓缓道,“所有的所有,都是最后一次了。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再见。”
一切正如他所料。
沈行业想要朝沈芙微笑,但无论怎么样用力他都扯不开嘴角。面上一片湿润,沈行业心头堵了千言万语,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道:“好。”
这样便是最好了,沈行业想。
可看着沈芙远去的身影,沈行业一开始只是默默流泪,后来连手臂都开始颤抖,站都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