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和离后+番外(21)
“只是,不知少夫人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有安排了什么人来接应么?”
计划?
沈芙羞愧地摇摇头,“我是偷溜出来的,上山也是碰碰运气,没和别人说过我要来这处。”
那便是只有她一个人前来的意思了,纪云轻舒一口气,面上还是装着愁苦的样子:“那眼下该怎么办啊?”
沈芙也有些不安,回过头,正巧对上季怀旬投注在她脸上的目光。
相比于沈芙的狼狈,季怀旬换了一身素雅的衣服,看着干净整洁多了,此时端坐在案桌前,映着烛火的眸色清浅,仍然是那副君子如玉的淡淡模样。
可无论沈芙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夫君不是个能吃苦的。
见他一言不发地坐着,沈芙想了想,觉得不能再拖延了,伸手悄悄拉过季怀旬的衣袖,唤道:“怀君……”
闻言,季怀旬低头看她,应声:“怎么了?”
“我瞧见他们在准备菜肴,还备下了许多美酒,似乎要在今夜之时大摆宴席,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溜走,只是要走一段很陡峭的山路,”沈芙柔声细语,口中带了点抚慰的意思,“虽然那段路难走又泥泞,但熬过那一段我们就安全了,你可以忍耐吗?”
季怀旬被她宠溺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偏头躲避:“我没有那么娇气。”
那真是太好了!
沈芙起身,急急奔去开门:“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尽早动身吧!我还记得路,可以引你们去——”
拉开门,似乎被什么吓到了,沈芙的话音戛然而止。
躲在门后的齐鲁文躲闪不及,就这样暴露在沈芙眼前,和她在漆黑的夜里大眼瞪小眼。
今日真是状况百出,纪云心中哀叹,为提醒齐鲁文不要露馅,假意惊叫一声:“就是他将我们抓上山的!”
齐鲁文配合的露出土匪本色,虎着脸恶声恶气地开口:“又来一个送死的。”
沈芙一张脸被他吓得煞白,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挡在季怀旬身前,强装镇定:“你你你别过来!”
没想到她怕成这样,还记得将自己护在身后,季怀旬眸中闪过惊异,目光垂落,注意到身前人抬起的手上缠着白布,露出点点血痕,眉头顿时一皱:“你受伤了?”
“小伤,”眼下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沈芙压低声音,“没事的。”
季怀旬不容置喙的将她按坐下来了,一边小心翼翼地解下脏污的白布,一边对身后人的两人发号施令:“都给我闭嘴,有话等下再说,先去拿些伤药来。”
齐鲁文:“……”
纪云:“……”
公子,我们可在卖力地演着戏呢,这样合适吗?
见两人还愣在原地,季怀旬眼风一扫,冷冷呵斥道:“没听到我的话吗?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沈芙看着季怀旬,表情有些呆滞。
夫君是不是糊涂了,这可不是石家,他在匪寨中还是这样颐指气使,难道不怕激怒土匪,惹祸上身吗?
虽然知道夫君这样是因为担心自己,沈芙的心里还是十分忐忑,悄悄抬眼去看齐鲁文的反应。
出乎她的意料,齐鲁文还真一声不吭,乖乖退了出去。
见季怀旬全神贯注地在帮沈芙处理伤势,纪云知道此时应该没有再演戏的必要了,轻手轻脚地出门,追上了齐鲁文。
“诶,”纪云戳了戳齐鲁文,“你说,皇长孙会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姑娘?看他对那位姑娘的态度,我直觉他似乎打算坦诚这一切。”
齐鲁文用鼻子“哼”了一声,“皇长孙那样理智冷静的人,才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齐鲁文相信季怀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纪云好奇道:“那你觉得?”
“依我看,这个姑娘是活不过今晚的。”
第15章 和我回家
窗边荡进一缕清凉的夏风,缠着烛火摇曳。
季怀旬垂下眉眼,轻轻替沈芙解下手中缠绕的白布,动作虽然轻柔却透着笨拙,似乎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显得颇为别扭。
一路上挨着峭石攀爬,沈芙手心的水泡早就被磨破了,掌心肌肤皱起,甚至还有几处粘连在白布上。
“嘶!”沈芙轻吸一口气。
“弄疼你了?”季怀旬手下倏然停住,抬眼看她,向来无波无澜的面容显现出点点无措,“那我再小心些。”
怕引他自责,沈芙咬牙忍耐,扬起笑,道:“没事没事,其实也没那么疼。”
虽然听她这样说,季怀旬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之后的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触碰到伤口。
夫君对她,可真是体贴入微。
看着夫君沉静的眉眼,沈芙心里如有暖流滚滚而过,感动之余,莫名升腾起一股异样的熟悉感。
沈芙极力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半点头绪,忍不住道:“怀君,你我成亲之前……是不是在哪里遇见过彼此?”
这不过是个简单的问话,却引得季怀旬蓦然色变。
季怀旬心中一动,刚想问什么,就听沈芙自顾自地念叨下去:“主母管束严厉,允许我出门的机会不多,若真的遇到过你的话……难道是庙会?又或是花灯节?总归应该是在京城内,我还没出过城门呢。”
将未说出的话咽下喉口,季怀旬嘴边浮起自嘲的苦笑。
往前的十几年,他从没去过沈芙所说的这些地方。
更况且当年出事时,他遭人追杀命悬一线,神志虽然迷糊,但仍然记得是在京城外的寺庙内遇到了那位女子。
既然如此,也就再没了出言询问的必要。
再者退一步去说,就算这位沈二小姐真是那夜的蒙面女子,他这样的身份,又在奢想什么呢?
想到这,季怀旬收敛神色,眼底的波澜重新平复,淡淡道:“我不爱热闹,平日里是不会去那些地方的,也许是你记错了。”
可那种熟悉感实在太过真实,沈芙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点点头,有些不甘心:“也许是吧。”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窗外夜色浓重,只剩蝉鸣声依旧在不倦的喧嚣。
扔掉赃脏污的白布,季怀旬拿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拭过伤口,低声道:“你暂且忍耐一下,等他们拿了药来,我再替你处理。”
沈芙想起刚刚夫君喝令土匪去拿药的嚣张气势,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怀君,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季怀旬抬眸。
有句话叫做“不知者无畏”,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夫君这样的人吧。
沈芙叹了口气,委婉道:“我们如今身处匪窝,又被人发现了行踪,此时身家性命都捏在他们手中,说话时虽然不用太卑躬屈膝,但也不能太强硬了,小心惹恼了那些亡命之徒。”
明白沈芙的意思,季怀旬唇角上扬,轻笑:“你不用事事小心,他其实是我——”
不等他说完,沈芙突然倾身握住了他的手。
察觉到有柔柔的暖意附上手背,季怀旬呼吸微窒,心跳也不由自主的乱了节律,听见面前人轻轻说。
“怀君,我这次是来带你回家的。”
带他回家?季怀旬垂落的目光越发幽深。
男人嘛,都是好面子,不肯服软的。
“你被他强硬地掳上山,自然心里有怨气无处发泄,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我理解的,”沈芙一脸了然,安抚地拍拍夫君的手背,“所以不用委屈你,等下我来和他周旋,有我护着,你只管安静的坐在一边就好啦。”
至于怎么周旋……
沈芙想的很简单。
照那个老板娘的说法,那土匪是心悦她的,而昨日掳她上山,也是因为酒后失态,争执几句意气用事罢了,夫君也是那时被意外牵扯进去的。
既然都是误会,劝几句也就该好了。
更何况刚刚那个土匪还愿意为她去拿药,可见心中尚怀善意,想必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恶人。
心里有了底,沈芙自信起来,抬手拍拍胸口,豪言道:“怀君放心,凡事有我挡着,一定将你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季怀旬默不作声,低头权衡了许久的利弊,还是决定随她回去京城。
罢了,东躲西藏终归是行不通的。
偏过头,季怀旬双眼半阖,掩住藏在其中的柔软,长睫颤了颤,推翻所有既定的计策,顺着自己的心意,轻声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