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晚,看小姑娘没有提及,龙芜月吩咐人准备了其他的合卺酒。
看见这坛女酒,羊常念红了眼,想起鹰璟还在时的记忆,“我出生后,母亲就替我准备下了这坛女酒。”
三朝回门没带上孙婆婆和蔡婆婆等人,席尧太明了益华阁下人的性子了,不放心的和云珠取来了清水。
羊常念抱着坛子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擦拭坛身。
龙芜月见坑里其他的物件一并挖了出来,绣有题字‘龙’的蜈蚣,厚厚一叠已潮湿的手抄棋谱,上面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差,像狗刨了似的。在棋谱上有一位女夫人的评语:朽木不可雕,顽石也。
抄写的棋谱加起来或有两箱。
坑里还有一对努力缝制,手工拙劣的男子护膝,在护膝的里侧有一行小字:贺父亲生辰之礼。
……
龙芜月在坑里找到了许多的小物件,窥见了羊常念曾经的时光。
埋得最深的是一个箱子,箱子上上了锁,久经岁月的腐蚀和不见天日的掩埋,龙芜月轻轻的一拉锁瞬间断裂了。
里面放满了画卷,画卷上从稚嫩萌动的初心到赤目的鲜红再到混乱。
第一幅画上是含笑的少年,一双桃花眼永远的笑着,他向跌倒狼狈的女孩伸出了手,他们的不远处坐立着一条浑身雪白的大狗。
阳光轻落下来,万物都宁静了。
第二副也是少年,这次的少年成了浑身浴血的魔鬼,女孩靠着冰冷的墙体在颤立。
第三副、第四幅、第五副乃是最后一幅,上面的画很混乱,一条条的线条,落到纸上的墨点,看不清在画什么。
“啪嗒!”女酒落地碎裂。
羊常念捧着女酒来到坑前,本来是想把女酒给龙芜月喝,可瞥见他手里的画,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
“呜呜呜……”羊常念死命的咬住嘴唇,害怕的后退,全世界都在摇晃崩塌,心脏在急速的跳跃,羊常念夺路逃跑。
“哈、哈、哈……”
龙芜月第一次真实的体验到羊常念发病,几下追上她,“啊啊啊啊!走开!都走开!我不要听!”羊常念歇斯底里的喊叫,龙芜月大手抚在羊常念的脑后,精神力渗入到她的脑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安抚。
逆鳞与龙芜月共鸣,龙芜月被带到了羊常念的世界。
龙芜月看到了一个步步为营,聪慧的小姑娘。
她的小姑娘确实是生而知之,从未谋面的岳母鹰璟在去世前在小姑娘的眼角划了一道伤痕。
“念念,好好的活下去。希望你日后会有人常常的念着你。”
无尽的火吞噬了鹰璟,柳芯然望着嚎啕大哭的婴儿目光怜悯,“可怜的孩子,谁叫你投错了肚子,注定成为我儿的垫脚石。”
随着年岁的长大,羊常念像个正常的女郎读书识字,私下里谋划着要如何替鹰璟报仇。一切的转机在她八岁那年,匪盗劫车,羊常念被扔进了一个山洞,随后匪盗封死了出口。山洞里有三条狗,两条大狗和一条小狗,看上去是一家。
羊常念害怕极了,三条狗饿久了。
上来冲着羊常念嗷嗷的嚎叫,羊常念砸石头、逃跑、摔倒、终于狼狈全身是伤的逃了出来。
紧绷的神经在放松下来导致了她的昏厥,再次醒来被一伙专门抱走氏族的孩子的人贩子关进了地窖内。
龙芜月很快知道了小姑娘第二幅画卷画的是什么了。
少年玄墩还没成为族长,为了捕获这伙猖獗的罪犯以身冒险,再等待犯罪头领时,羊常念亲眼见到上一个还在关心自己的小女孩被他们带走了,羊常念小心的跟着爬上木□□,透过地窖口木板上的缝隙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小女孩被他们分尸,放在锅里煮了。
羊常念浑身发冷,双脚发软,头领什么时候来的她不知道,头领什么时候反扑致地窖塌陷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在玄墩用防御屏障护住他们的那一刻,她浑身都起了寒颤,头皮发麻,她一定要远离这个人。
第21章
再后面的宛如地狱,阴暗潮湿的暗室,丁零的铁链绑在手脚上,黑与红交织的回忆梦境在崩塌,这是触及到小姑娘最不愿意回忆的部分了。
“夫人,为夫在。”龙芜月轻轻的吻在逆鳞上。
“走开、走开、不要吃我……好黑、走开!”羊常念哭着挣扎。
龙芜月用精神力裹住羊常念,一瞬间羊常念宛如身处在自由宁静的水中,她紧紧的抓住龙芜月附在他的身上汲取宁静。
“去请医来。”羊亟轩说道。
益华阁的动静,早有下人趁着不注意报给了羊亟轩和柳芯然。
羊意欢看羊常念环抱着龙芜月,脸上一脸的平静。
心底升腾起了把两人拆开的冲动,他们真是太刺眼了,尤其是龙芜月护着羊常念轻轻的拍着她后背的姿势。每次她被玄老夫人罚站立规矩,玄墩帮她说话减轻了惩罚,可到底玄墩没有护着过她。
“夫君,妹妹的病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请族内的大医来看看吧。”羊意欢好心的说道。
“不必了。”龙芜月抱起羊常念离开。
席尧和席凌赶紧把从坑里挖出来的物件收拾好,玄墩眯起了他的桃花眼,想起龙芜月身上的污泥,扫视的目光落在了哪些挖出的物件上。
玄墩:看来二女郎在龙族长心中有些分量。
“既然龙族长都说不必了,也不用麻烦大医走一趟了。”玄墩对羊意欢说道。
羊意欢笑了笑,“是的,夫君。”
全程,羊亟轩的神情从担心道难堪,龙族长如此带走羊常念,世人会如何看待他们羊氏。
“唉,龙族长,常念这孩子从小体弱,您多看顾些。”羊亟轩眼含担忧的追着送龙芜月一行人出去。
柳芯然同行,目送他们离开。
羊意欢走之前,被柳芯然塞了一包生子散,柳芯然告诉她,“羊常念的身子毁了,你放心她是生不出孩子的。意欢,你可要给母亲争气,你能早点生下嫡子,在玄武族才是站稳的脚根。实实在在的把羊常念给压了下去。”
“!!!母亲,是您做的。”羊意欢一直认为柳芯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看来自己还要多多的向她学习。羊意欢向柳芯然笑道,“母亲放心,对了,今年的花朝会,女儿会看顾好弟弟。”
柳芯然欣慰的笑了,“这就对了,你们是亲姐弟,哪有隔夜的仇。”
回了龙族,念安殿里。
掖好被子,龙芜月靠在云床上看羊常念画的画卷。
一卷卷若是合在一起来看,似乎是一副地图,可中间有些地方又合不上。落下的看似是文字的字迹从来没见过,是小姑娘自己设计了一套解答的方法吗?
“唔……”
羊常念不安的蜷缩起来,额间的眉头紧蹙,龙芜月侧躺下来轻轻的拍打着散发出精神力哄她入睡。
“母亲!”
龙旻瑜高兴的回来,母亲给他做的玩具、布置的卧室全都做好了。他想下了族学,回来第一时间和母亲分享、玩耍。
那想,龙旻瑜一回来,在他眼里温馨的念安殿,今日特别的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沮丧、担忧。
这样的表情,龙旻瑜曾看到过,那家每个人的表情和现在如出一辙,那家的男人死了。
难道母亲?
“母亲!母亲!”龙旻瑜急匆匆的跑进去,卧室里龙芜月侧躺在云床上,龙旻瑜视而不见,手脚并用的爬到云床上,眼泪鼻涕一起流,他好不容易遇上对他好的母亲,不能丢下他,“母亲!”
看清后的龙旻瑜:……原来母亲是在睡觉。
松了一口气,龙旻瑜注意到了龙芜月,听龙芜月开口,“下去,云珠带旻瑜下去整理仪容。”
云珠:“是。”
龙旻瑜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形象,蹭的下了云床。
整理好自己后,龙旻瑜目不转睛的对上了云珠,据他所知,云珠是母亲陪嫁过来的一等侍女,从小跟在母亲的身边,那她对母亲定非常的熟悉。
“云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龙旻瑜好奇的问。
云珠原本对这个占据了夫人嫡子位置的大郎君心有不满,但人都是相处出来的,爱笑的大郎君在夫人身边,夫人似乎开心了许多。
“夫人是个心地善良,做事很有章法谋略的人哦。”
云珠说着,免不了的带上了她对羊氏的许多微词,和对羊氏几位主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