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常念在纸上落笔、收笔,龙芜月见识到了他人生中见过最丑、最不成形的一个字,比拿着鸡爪写的字还差。
龙旻瑜伸着脖子去看,看见了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母亲写的字,比他四岁写的字还差。
“月郎,我还是用炭笔吧。”羊常念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龙芜月用手包裹住她的手说,“在大庭广众下,夫人也要用炭笔吗?”
“对我来说,炭笔比毛笔方便。”羊常念说。
“为夫教你。”
羊常念感知到龙芜月手掌的温度,他带动着她悬臂、运笔、收笔。纸张上落下一个字体清冽的‘月’字,羊常念看到它就能想象出他的主人的风姿。
“以后,为夫每天为夫人写一张字帖,夫人按照字帖练字。”龙芜月说道。
羊常念:“哦。”
“安置吧,明日为夫陪夫人回门。”
三朝回门日,羊常念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衣裙和身着淡蓝色暗纹的衣服龙芜月并肩出现在北州。
这天
北州大氏族羊氏的府邸汇聚了众多的目光,羊亟轩、柳芯然还有羊意安带着冉冉的笑意迎接从高马大车上下来的玄墩和羊意欢。
“玄族长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意欢回门,真是意欢的荣幸呀。快,都不要在外面站着了,都进去坐坐。”羊亟轩积极的招呼着,柳芯然也热情的配合,羊意安改口的叫着玄墩,“大姐夫,我在书上看到一段不懂的正巧您来了,我想向您请教。”
“你这孩子,你姐夫难得陪意欢回门一趟,那是专门给你解惑的。”柳芯然口头上数落着羊意安,行为上邀请着玄墩,夸赞着羊意安,“这孩子近来好学的很。”
玄墩停下来看见从人群中走来的一行人,“从来没想到娶了妻的龙族长竟是这般有人情味。”
龙芜月牵着羊常念,另一只手上有个女式的暖手炉,身后跟着的席尧手里抱着一坛北州流行的红月花。
羊常念手中拿着根冰糖葫芦吃着,羊意欢看了心道:全然没有族母的形象。
“站在外面怪冷的,都进去吧。”柳芯然招呼道。
进去了羊氏,羊亟轩低声的训斥羊常念,“之前怎么学的礼仪!”说完,羊亟轩又龙芜月说道,“龙族长,常念没少给您添麻烦,还望您能多担待些。”
“夫人深的我心。”龙芜月说道。
羊亟轩顿时没了话说。
“行了,你们几个男人定是又话要谈。”柳芯然贤惠的说道,“我和许久没见意欢和常念了,心中有说不出的许多话呢。”
“是,玄族长、龙族长,我们去书房说会话吧。把空间让给她们母女三人。”
羊亟轩说着在前面引路,羊常念突然一语不发的抓住龙芜月的衣袖,“月郎……”眼里有哀求,羊意欢笑着上来拉羊常念,“妹妹,姐姐有好多的话想跟妹妹说,妹妹不想跟姐姐说些私下里的话吗?”
“羊家主,夫人累了,需要休息。”龙芜月牵起羊常念的手,另一只手半揽着她的腰间,“龙族和羊氏的牵扯比不上龙族和玄武族,届时有什么问题,芜月自会与玄族长商讨。芜月先和夫人告辞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羊亟轩就要炸了,这不是明摆着说他不够格嘛。羊常念不贴心,果然嫁的夫家也不称心。
第20章
羊常念和龙芜月走了。
羊亟轩带着羊意安请玄墩去他书房说话去了,羊意欢和羊意安留在了柳芯然的宝墨圆里说着体己的话。
事实上,是柳芯然和羊意欢在互相关怀着,羊意安在一旁间接的说话。
“瞧瞧,意欢,对比你出嫁时的模样你都瘦了,一定是管家太辛苦了吧。”柳芯然心疼的摸着羊意欢的脸。
羊意欢想着玄武族的情况,玄墩是唯一的嫡子,庶子兄弟一大堆,瞧着是没气候,她一点儿都不怵。就是玄老夫人,把玄墩看得像一颗眼珠子,在她哪里掉了根头发都要把她叫到她身前立规矩等等。
伺候的妾侍不多,个顶个的都是优秀的女子,有从五族里、大氏族里、有从中等氏族里挑选的,她自认为眼见过人,可实打实的一比足以气得她胸疼。
好在,经过一番的折腾,掌管玄武族公帐和府里的权利还是到了她的手中。
她都如此,更莫说,眼见不如她的羊常念了。可是,想起之前的一幕,羊意欢又不确定了。
“母亲,我如今既掌管族内的公帐,还有掌管府内,确实是累了一些。当初,我说我资历不够,夫君却坚持让我管着,我怎能让他失望了。还有入门时,夫君夸我的女酒甚是好喝。倒是羊常念,听说,龙族长还有一位庶长子?”羊常念不幸了,羊意欢就高兴了。
在婚前,她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对比一下,她虽然有许多个敌人,确没有生下一个孩子。玄老夫人最看重嫡庶,只要生下一个嫡子,她在玄武族就坐稳了。
“姐姐,您忘记母亲教您的,要把占据姐夫的心,把握姐夫的弱点,让姐夫不能逃出您的手掌心,这些您全都没做到。”羊意安察觉到羊意欢对他的表面功夫后,对她自然也不像以前的好。
羊意安再说,“反观二姐姐,无论是龙族长的心,还是族母的位置她都得到了。”
羊意欢脸扭曲了片刻,端着脸训斥羊意安,“男女的事你一个小毛孩子懂什么?一天干点正经事才是真的。”
“住口,意欢,意安是你弟弟。日后,他就是你的靠山。”柳芯然掐断了两姐弟的争斗,“还有意安你也是,只有你意欢好了,你日后在前途上才多一个人扶持。”
羊意欢不以为然,“就他那个拦你扶不上墙的样子。”
“在玄武族的族学里,燕先生都夸我一个好字。”羊意安目光骄傲。
“嗤,怕燕先生不是个趋炎附势之辈。”羊意欢没接触过这位燕先生,只是从小她对羊意安的好,不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弟弟,还是因为他会成为下一代的羊家主,接管整个羊氏。
现在的羊意安,让她看不见半点的希望,不妨碍她在他身上找到好心情。
“大姐姐!”羊意安气的身前的案桌都翻了。
玄武族族学得到先生的褒奖一直都是他自诩津津乐道的事情,被羊意欢这么一说,心头立马充斥了怒气。
“你们两个都给消停一点。”柳芯然把羊意安给按下,“现在玄族长、龙族长还有羊常念都在,你们是要他们来看笑话是不是!”
“当然不是,母亲。”羊意欢对柳芯然说道。
羊意安也暂时收起了脾气,只是不想去看羊意欢,对柳芯然道,“母亲,我想去今年的花朝会。儿子最近的功课,父亲很不满意,万一……”
能开口就好,柳芯然松了一口气说,“听说今年是因着你姐姐的缘故,玄老夫人要广耀各位夫人去赏花。届时,玄武族的灵龟会临近中州,五族的女眷都会前去,这可是四年才一次的事情。这个时机,你就是不想去,你父亲也会押着你去”
旁边的羊意欢抬起了头,看跟她叫板,还不是要来看她的面子。
柳芯然对羊意欢说,“到时候你可要为你弟弟挑一门好亲事。”
羊意欢:“是,母亲。”
“哼。”羊意安扭头。
益华阁维持着羊常念在家时的模样,却又有几分的不同,比之前精致了许多。
羊常念站在院中随风飒飒的甘棠树前,龙芜月看到它想起小姑娘身上的香气树,垂眸看羊常念的侧脸,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能把它带去龙族吗?”羊常念说。
龙芜月享受着甘棠树落下的树荫,羊常念见他没回答失落的收回了手。下一秒,龙芜月抓住了羊常念的指尖把手握在手心。
跟随而来的龙十二上前,“夫人,交给属下就好。”
龙十二变成一条蓝色的水龙,尾部在甘棠树干上圈了两圈,一用力把甘棠树连根拔起。
在坑里冒出了许多零散的物件。
“啊!”
羊常念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在这颗甘棠树下干过的事。
龙十二带着甘棠树飞走了,龙芜月蹲下,卷了两转袖子,羊常念拉住龙芜月,“月郎,里面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叫人填了就是。”
“确定没有?”
龙芜月端详着出土的女酒,酒坛身带着泥土,从干净的地方依稀能看出一个‘念’字。这是一个好看的簪花小子,字体脱落的颜色证明它存在也有十多年了。按规矩,女郎出嫁,成婚当晚的合卺酒用的是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