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白月光当外室(3)
她可能不在做梦,可能是真的回到了从前。
她张一下唇,一时说不出话。
红锦瞧她一身单薄,急忙转到屋内拽过一件蜜合色夹袄披到她身上,边哭边道,“您好歹顾惜些身子,便是真遭那群狗腿子抄了家,徐少爷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您若冻坏了,没得回头他又心疼。”
沈初婳听见这个名字难以自制的颤抖起来,她骤然拨开红锦疾步朝外走。
红锦跟在她身后,忐忑着声道,“小姐,老爷不准您出院子……”
沈初婳似听不见,她走的又急又快,院子里的婢女和老妈妈四处乱跑都没让她停下来。
她一直走到院门口,直见到一人立在廊檐下,灯火打在他的面上,显出阴冷,他瞥着她,眸中尽是漫不经心。
红锦瞄到那人立刻瑟缩着头,忍着胆怯匆忙扶住她的胳膊想引她回院子,“……小,小姐,咱们回去吧。”
沈初婳看着他,视线从他脸侧的疤痕转开,她微微偏过身,垂下头问红锦,“我的猫呢?”
红锦怔忡,“您从没养过猫。”
沈初婳的睫毛翕动,不过一瞬就红了眼,她养过猫,只是她回来了,猫不在了。
或许真被沈秀婉说对,那只猫用自己的命换她重活。
“上次徐少爷给您送过一只狸花猫,您看也不看就叫人退了回去,”红锦小心的搀住她,带着她往回走,“左右是个小玩意,您现儿起性了,也得等沈家脱困,到时养什么猫都行。”
沈初婳神色迷惘,不过刹那她当即挥开红锦的手,站在原地不动。
红锦绞着手指,呐呐道,“小姐,他在看着您……”
她还想说,她的衣着太随意,女儿家在男人面前总归是要衣着得体,她才从床上起来,鬓发松懒,面庞润粉,脚上还穿的木屐,谁瞧见了都会多想,更遑论对面站着的人昔日还是这府上奴仆,太过下脸。
沈初婳低着眸,将脸侧到一边,她说道,“父亲呢?”
红锦抖两下肩,都想伸手过去将她抱回去,但也只能老实答话,“老,老爷在前面被扣押起来了……”
沈初婳攥紧手,她不能重蹈覆辙,她不能再嫁给徐琰昌,她忽地抬起头,直视对面的男人。
他的眼眸微眯起,不过半晌,他跟身旁的指挥同知道,“将沈家的奴婢悉数清点出来。”
指挥同知说一声是便带人朝她们过来。
红锦吓得扑通跪到地上。
沈初婳单手扶到门边,在那些锦衣卫快要进院子时,她朝他低低喊了一声,“裴焕。”
第2章 她是外室(2)
指挥同知乍然,连忙定住身,他回身瞄一眼裴焕,看不清他的面色,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裴焕拧住眉,他顺着廊檐过来,径直走到沈初婳面前站定,这才瞧到她面上的惺忪,那眼尾还留有余红,是极慵懒又茫然的表情。
他沉声道,“沈小姐。”
沈初婳眨过眼,她揪着前襟又将头低下去,白皙的后颈露出来,细的仿佛一手就能捏断,她扯一下唇慢慢道,“你们不能进我的院子。”
裴焕翘一边唇,对着身后的锦衣卫挥挥手。
那指挥同知颇有眼色,随即就领着人退走了。
裴焕盯着她,“本官奉旨来抓逆贼,沈小姐想抗旨不遵?”
轻风拂过,寒意渐起。
沈初婳踢掉脚边的石子,道,“我父亲不是逆贼。”
裴焕点一下头,眸光落在她的足上,少顷又转过眼,他淡淡道,“沈大人伙同翼王伏击陛下,全天下人都知道。”
沈初婳掀起眸子,清清冷冷的望着他,“那是你们陷害的。”
裴焕眉梢蹙起,转而又展平,他笑了,“本官还不至于陷害旧主。”
沈初媜动了动唇,“放掉我的父亲。”
裴焕睨过她,转身要走。
他的步子还未踏出去,袖口就被一只手抓住,他敛眸去看,那只手纤细素白,指尖挑粉,宛若青葱,很适合握在掌着把玩。
他斜着眼看她,“本官恕难从命,沈小姐还是等着徐公子来救你吧。”
沈初婳没放开手,她轻声道,“我父亲没参与过弑君,你放过沈家,我随你处置。”
一旁的红锦这会子听出不对,她连忙爬起身拉沈初婳,“小姐,您一个姑娘,岂能任由外男摆布?”
这个外男以前还是沈家的下人,传出去得笑掉大牙。
时局对女人尤为苛刻,抛头露面会被指指点点,随意跟男人拉扯便是放/荡,贞洁是她们的衣冠,脱下了就得死。
男人可以风花雪月,女人却只能固步闺门。
沈初婳推掉红锦,她仰视着裴焕,“你答应么?”
她的嗓音绵软,这句问话明明是极低下的,可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怯惧,她的神情淡漠,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点在意都没有。
有的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勺,受众人簇拥吹捧长大,早已不知卑贱是何物,要是遭了难落入尘埃,依然会挺直脊背,矜贵的叫人想踩着她碾压,只有打碎了她的傲骨,让她匍匐在脚下才能平息受她欺辱时所遗留的愤恨。
裴焕黑着眼,唇边的笑异常轻蔑,“好啊。”
沈初婳放掉他的袖子,垂眸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裴焕转步欲走。
沈初媜跟上去。
红锦追在她身侧,急着道,“小姐,老爷都已经在准备和徐家议亲了,您,您不能跟他走……”
裴焕脚步未停。
沈初媜也充耳不闻。
红锦连连跺脚,直追到前院却被锦衣卫给拦住,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了府。
外边儿黑的看不见人脸,再加上天冷,街道没几个人晃荡,只一群锦衣卫押着人候在路道旁。
裴焕侧身对沈初婳道,“跟你父亲说清楚。”
沈初婳颔首,踱步到沈长鸣跟前,他的眼中红血丝密布,只将她一身都打量过,厉声道,“回你院子去。”
沈初婳伸手抚过他脸边的散乱白发,柔声道,“父亲,院子保不住了,我跟他走了,他不会追究你。”
沈长鸣目眦欲裂,咬牙呵斥她,“不用你救,你给我老实的呆在府里。”
沈初婳摇着头,面容流露出难过,“抄家了,这里就是牢笼,我不能呆,他们会把我也抓起来。”
沈长鸣怒火攻心,仰面冲着裴焕道,“裴大人,本官的女儿不是你能沾惹的。”
裴焕并不应他,只走到马边翻身跃上马。
他策马近前,乜着沈初媜。
沈初婳的眼睫微动,扭头去寻沈秀婉,她被人绑在角落里,挣扎着要上前,却又被身侧的锦衣卫按回到地上。
沈初婳探身到沈长鸣耳边悄声道,“小心沈秀婉。”
她说过这句话,不等沈长鸣反应,就缓步走到马前。
裴焕朝她伸手。
沈初婳端详着他的手,粗粝宽大,指腹上还有老茧,是使过力做过活的手,她不想碰,她直白的和他道,“我想坐马车。”
“没有马车,”裴焕如是道,手还伸在她面前,他的眉头挑起来,“这就不行了,沈小姐想反悔也可以。”
沈初婳心一横,将手搭过去,才触碰到他的掌心就被他带起来坐到马上。
缘着马背的窄小,她几乎是被裴焕揽在怀里,四下都是人,她这般窝在男人胸前,几乎等于在说,她自甘堕落,委身给一个曾经是家仆的男人,任她往先再高高在上,现下也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
沈长鸣猩红着眼,朝他们叫嚷,“裴焕!你放下我的女儿!”
回答他的是翻飞的尘土,那马迅速驰进了黑暗中。
夜风本就凉,马儿疾驰带起的风像刀子梭在沈初婳的脸边,她不得不往他臂弯里躲。
裴焕微低下头望着她,她身上穿的不多,那件袄衣遮不了多少风,她一近身就能感觉她浑身冰冷,裴焕抬起手擒着缰绳挡在她身前,马的速度有稍微降下来。
风的劲头减小,沈初婳不再觉得冷,身后的温热让她忽视不掉,她整个人被他圈住,因着坐姿被迫要和他靠近,他的身躯坚硬温暖,与他这般靠近,她无法忽视他的体温。
男人什么样,她见的少,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女子,前世时她在出阁前母亲曾将压箱底的图册交给她,要她好生研习,她看的伤眼,也对男人有了大致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