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回到张萌萌家,已经开饭了。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萌萌爸起身打算开门,被张萌萌拉住了。
然后张萌萌转头对白芸眨了眨眼睛。白芸意会,起身开门。
站在外面的果然是苏维。苏维穿着外套和运动裤,整整齐齐的,就是头发还有些湿,仿佛没有时间擦干。
“我妈让你有空就来家里做客。”他顿了顿,把手里两小袋饼干递给白芸。
大概是没睡好又摔了一跤的缘故,白芸感觉他整个人都懵懵的,神情有些恍惚。
“辛苦你特地跑来传话。”白芸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笑着问他,“摔疼没有?”
苏维抿住唇一脸纠结地看她。白芸想到他小时候的样子,下意识地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但是她立刻反应过来,只拍拍他的手臂。
“代我向苏太太问好。”她对他微笑,“你也不要太拼命了,好好休息,周一一起练舞。”
见他默然点头,她便转身,想要关门。
但是门忽然就被他抓住了。她转头看他。
“我不是单纯来传话的。”苏维望着她的眼睛,“那也是我的意思。”
白芸有些诧异地看他。
“有空多来看看。”苏维定了定神,收回手。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弯起唇对她露出好看的笑容。
“嗯。”白芸应了声,然后垂下头,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无法直视少年纯粹闪亮的眼睛。
“那我走了。”苏维帮白芸关上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白芸回过头,发现张萌萌一家都在望着她,都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白芸莫名感到呼吸一窒。
周末过去后,就依然是枯燥而紧张的练舞时间。
“你现在的古典变奏已经很可以了。可以进展到现代舞部分了。”一天,林风淡在自己的家里跟白芸说话,“我发你的伴奏音乐你挑中哪个?”
与音乐,形式都固定的古典舞变奏比起来,现代舞具有相当大的灵活性,需要舞者自行准备伴奏音乐,原创编舞。
失去古典舞变奏的条条框框,比赛结果将变得更加玄妙。正如林风淡所说的,跳舞是件很主观的事。在现代舞环节,舞者个人的审美和个人风格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白芸闭上眼睛,回忆那些林风淡传给她的备选音乐。其中有《茉莉花》,《二泉映月》,《十面埋伏》……
身为中国人,自然是要选民族乐跳现代舞,白芸很能理解林风淡的意图。民族风的舞蹈能为她增加外国人所不具备的竞争力。
不过,舞者和音乐之间也讲究契合。民族风强烈的音乐她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有的音乐她听过就听过,并无多大感觉。而有的音乐,她只要一听,身体就会跟着动起来。音乐和节奏似乎是在操纵着她。
“我选《万马奔腾》。”白芸做好决定,望向林风淡,“是一首马头琴的曲子,我很喜欢它的节奏。”
“又是一首节奏飞起的音乐啊。我看你就是坐在高速列车上下不来了。”林风淡望着白芸露出无奈的笑。
白芸也跟着笑。这么多天下来,她和林风淡之间也生成了很多默契。有些选择她不解释他也能明白。
“行吧,奔腾就奔腾。”林风淡抿一抿唇,“不过这首曲子天生就带有蒙古族的草原气质。你打算怎么演绎,有什么想法吗?”
白芸想了想,打开音乐,学着像一匹在草原上尽情撒欢的马那样转圈,接连续小跳。她只顾上表演,但是没能踩上节拍。
“我还不太熟悉这首曲子。”她对林风淡这样解释。
“距离四月中旬的比赛还有一个月,对你来说时间很充足,你不要着急。”林风淡想了想,“加几个民族舞动作你会跳的更顺畅。我记得我们学校有几个老师以前是学民族舞然后转过来跳芭蕾的,我找她们过来帮你看一下。”
然后六年级的班主任赵老师就被林风淡拉来了精英班。
“最近帮学生们准备各地的舞团考核,还有毕业考试,我真是焦头烂额了,居然还要被你拉来准备现代舞。”赵老师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帮这一次吧。”林风淡微笑,“我欠你一次人情。”
赵老师无奈地接下了林风淡给她的任务。她教授白芸符合蒙古音乐特质的蒙族舞蹈,包括肩背动作和转指。
芭蕾厉害就厉害在,它因为有性格舞的成分在,所以能十分自然地对世界各地的民族舞融会贯通。加入祖国民族舞动作,也不会突兀。
赵老师怕自己太忙完不成林老师给的任务,所以叫来其他年级的老师当智囊团。于是白芸经常在一众老师的指点下进行赛前特训。
在众多老师的支持下,白芸的现代舞准备工程平稳推进。
融入了老师们教授的民族舞动作,她果然跳得更加顺畅了。
然而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各个像她那样顺利。
很快,南芭舞团的选拔结果就下来了。李言默没能入选,但是陆子岚入选了。
陆太太当即跑来学校嚷嚷着要请所有教师吃饭。
“你非要请的话,就请精英班的林老师吧,他之前为陆子岚付出了很多。”邹校长这样说道。
陆太太考虑过后,干脆找了一个晚上,请精英班的大家一起吃饭。毕竟和陆子岚同学一场,大家也都愿意去捧个场。白芸,苏维,黄雀,江药,李言默都去了。
虽然舞校不提倡平时外出胡吃海塞,不过情况特殊,也就没人阻止他们。
饭桌上,陆太太拉着林风淡不停絮叨,主要说自己带孩子有多么辛苦,还好孩子争气优秀。林风淡微笑着聆听,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老师,我知道我们家子岚能有今天也离不开你的照顾,希望你以后万事如意,身体健康。”陆太太站起来举起酒杯,想要敬林风淡一杯酒。
林风淡正要拿自己的酒杯,就发现坐在边上的白芸眼疾手快把他的酒杯端走了,然后“嗖”的一下推了一杯雪碧过来。
林风淡:“……”
“不是说好得了两个奖再开始戒酒吗?”林风淡低声跟白芸说话。
“已经完成一半了。”白芸轻声说话,“您也克制一下?”
“陆子岚也是自己有实力。”林风淡若无其事地举起雪碧和陆太太碰了碰杯子,微笑说话,“自从比赛结束后,我都没管过他。”
“嗯嗯,这孩子就运气也不怎么好,就没遇到好搭档过。其实他的实力不比他们班其他几个差的。”陆太太立刻滔滔不绝地夸赞起自己儿子来。
白芸顺势瞥一眼李言默。李言默一直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能来精英班的,实力总是不差的。”林风淡微笑着说话。
陆太太听了林风淡的话,立刻笑得合不拢嘴。白芸也不知是为什么,林风淡随意的敷衍,却让陆太太越来越得意。
“那您现在还收徒吗?”陆太太忽然的一个问题,令正在小口抿雪碧的林风淡动作一顿。
陆子岚此时也用夹杂着期盼以及紧张的眼神看着林风淡。
“我听说你在舞校里找了个女徒弟。”陆太太笑笑说话,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是觉得,我们子岚既然被舞团选中,实力也是不差的,他就是差些运气。您看,他和您一个团,孝敬您一定更方便一些。而且,男徒弟总比女徒弟省心一些……您要不考虑他看看?”
白芸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
她和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林风淡,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在我眼里,舞者不分男女,只分优劣。”林风淡望着陆太太,虽是在笑,但是眼神逐渐冰冷,“我不否认陆子岚是有实力的。但是他怎么和在柏林大赛上拿金奖的白芸比?你话里话外都说你家孩子运气不好,怎么,你觉得白芸拿奖是纯靠运气?我得奖,也纯靠运气?”
陆太太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冻住了。
与林风淡相处那么久了,精英班的学生们自然知道,林风淡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人畜无害。
他就像一座休眠火山,一旦喷发,所造成的杀伤性是极其巨大的。但是陆太太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林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我了,我给您赔不是……”陆太太白着一张脸开始不停赔罪,而林风淡始终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