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向媛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满含热泪地再给宁长鸢磕了个头,随后站起来,身子晃了晃,因着方才受伤,腿脚有些不便,她顿时有些难为情。
宁长鸢容色始终不改,即使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倒也温和有礼。
“扶这位姑娘上马车。”宁长鸢说道。
向媛连声道谢,心里的喜悦还没有表现出来,就见宁长鸢弯腰下了车。
“本太师还有事。”说着,他直接走向后面的那辆马车。
向媛虽然疑惑,却因为达成了目的而忽略了心里的异样。
至于后面,南祁枫眼见着宁长鸢上了自己的马车,但他正看戏看得入迷姿势还未收回,“……”
“臣为陛下处理了障碍,陛下不介意载臣一段路吧。”宁长鸢拘了一礼,随后坐到了南祁枫的对面。
南祁枫也不介意,他语意悠长地说道:“孤倒是没想到,太师如此宅心仁厚,收留一个孤女不说,竟然还大方地将自己的马车都让了出去。”
“呵……”宁长鸢浅笑,“陛下谬赞了,臣还正愁没有线索,这人就自己送上门,臣不好不收。
况且,进了臣的太师府,不是谁都有本事出的去。至于让出马车,这不是方便来见陛下。”
南祁枫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好好审问便是了。”宁长鸢语中的审问自然不是寻常手段。
这一点南祁枫也明白,他挑眉,“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陛下……”宁长鸢无奈,他没有接南祁枫的话,另外说着,“今日这一出戏演得破绽百出,姚氏如今有些沉不住气。
他们一来是想让岳少辛在众人面前留下风流子弟的印象,然后他与谁在一起,自然都是为博美人欢心,跟利益无关,让我们转移注意力;二来,臣认为这法子应该是岳少辛和姚凌儿想的,就是刚刚那一出,想在臣身边安插人手。”
“太师所言也是孤所想。”南祁枫点了点头,“看来之前让你查的事已经不用求证了,姚氏跟岳侯,确实有一定的关系。”
“陛下圣明。”
“还有那个大理寺卿,这种人存在只会危害社稷,孤明日上朝直接将他废了。”
“陛下做主就好。”
马车缓缓驶到镇国将军府,南祁枫看着对面一脸从容的男人。
“孤记得,你前些天让孤将白靳怀派去靖州做事,如今他还未归,你这么迫不及待登门,是怕见到你的大舅子?”
宁长鸢回眸,薄唇微扬,“陛下还是早些回宫,毕竟这等即将为人夫的烦恼,陛下是不能体会的。”
“八字还没有一撇。”南祁枫揶揄道,“你连马车都没有,待会儿如何回去。”
“陛下莫要再为臣操心,时辰到了自然有人来接。”说着,宁长鸢便下了马车。
南祁枫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中慨叹,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能让他那个浑身都是刺的皇姐这般宽容待他。
第6章 世子
南歌被宁长鸢抱回房间后,睡得比之前安稳多了,她再度醒来之时,已临近黄昏。
“公主。”书宜一直守在门口,此刻见到南歌推门出来,十分恭敬地向她行礼,“主子说让属下送您回宫。”
“书宜?”南歌瞧见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书宜的性子是最像宁长鸢的,待人接物始终周到有礼,张弛有度,不会让人感到丝毫不适,且长相俊美,身上似染了墨香,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她其实并不知晓上一世宁长鸢以及他们的结局,至少在她死前,他们都还活着。
回首前尘,她看到过面前这个人血染衣袍,长剑在手所向披靡的模样,也曾知晓他为了救宁长鸢被人断了经脉……
深呼吸了一口气,南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异,她环视了一周,问道:“你主子人呢?”
记得他答应过她要去将军府的,也不知说完了没有。
书宜本来有些愣,因为南歌刚刚看他的眼神是在有些复杂。
听到她发问,遂将这异样的感觉压了下去,回答道:“主子之前在路上遇到点麻烦,现下应该还在镇国将军府。”
“什么麻烦?”南歌疑惑,如今这世道,还有人敢找宁长鸢的麻烦。
书宜没有犹豫,就直接将景于派人传来的消息都告诉了南歌,最后还加了一句,“请公主不要误会,主子他这么做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而且那个女人景于会处理掉的。”
南歌还真没想这么多,毕竟敢挡宁长鸢的车驾,想来不是活腻了就是有目的,她又不是没长脑子。
想到此,南歌轻咳了一声,“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说得这么详细,感觉把你家主子的底都揭了。”
“公主不必介怀,主子还说,让属下告知您这些,是他的分内之事。”书宜解释着。
分内之事……南歌嘴角微抽,“你家主子还真是不见外。”
“公主这边请。”
“嗯。”南歌跟他往外走着。
其实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宁长鸢这些手下包括他都只称呼过她为“公主”,她心里是感动的。
毕竟“长公主”这三个字太过刺耳,总会提醒她时过境迁,改朝换代,还有那些不敢回想的过往,以及和新帝之间令人无法割舍的血缘。
“去镇国将军府,先不回宫了。”南歌也许久没有见过外公了。
此时将军府,白鸿熙和柳月茗正跟宁长鸢在正厅聊着。
“太师的诚意,老夫心里明白,不过最终还是要看公主的意愿,她现下心中郁结,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答应。”白鸿熙年逾六十,他声音充满刚毅之气,周身铁血久经沙场的气息,显露无疑。
“是啊,而且我们也许久未见小歌回来了,还真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如今太师说这些话,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明白,但是不能替她做主。”柳月茗是白鸿熙的儿媳,也是南歌的舅妈。
柳月茗是柳阁老的女儿,出自书香门第,素日里喜欢戏曲,身上总携带着那么一丝气韵,即便为人妇这么多年,亦不会让她倦怠了生活。
宁长鸢说了很多,听见他们的顾虑也没有太多的感触,他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白老将军和白夫人的意思我明白,晚辈前来,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外公,舅母。”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前厅,随之而来的就是南歌那张喜笑颜开的脸蛋。
“丫头来了!哈哈哈哈哈。”白鸿熙见到南歌,心里的那一份慈爱几乎溢了出来。
南歌进来后环视了一圈,心中顿时开始紧张,“表哥呢?他怎么不在?”
“你这丫头,回来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我这个老头子,就惦记着你表哥!”白鸿熙冷哼一声,语中不乏亲昵之态,嗔怪道,“是不是你表哥小恩小惠的,把你这丫头收买了?”
南歌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外公这说的哪里话,我每次来都能见到他,这次没看到,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在我心里,最惦记的只有外公。”
“这还差不多。”白鸿熙又哼了一声。
柳月茗掩唇轻笑,“你表哥呀,在前几日就去靖州了,估摸着还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去靖州了!”南歌先是一惊,随后似想到了什么,转头瞪了坐在一旁当背景的宁长鸢一眼。
宁长鸢收到她不满的视线,好脾气地朝她笑笑。
“外公,今晚我就住家里,不回宫了,我先送太师出去。”说着,南歌走到宁长鸢面前,一把将人拽起就往外推。
宁长鸢也没抗拒,仍由她动作。
白鸿熙看着自家外孙女跟土匪一样把人拖走了,他先是一愣,随后一手放在扶手上面,一手指着俩人离开的背影,轻笑出了声,“这孩子,随我。”
柳月茗望着他们的方向,赞同地点了点头,唇角弯了弯,“宁太师跟父亲确实很像,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都耳根子软。”
白鸿熙:“……”他说的是这个没骨气的臭小子吗!
俩个都是将军府的贵人,南歌和宁长鸢想做什么自然也没人敢看,出了前厅后,南歌直接把宁长鸢带到了小花园里。
“宁太师,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嗯?”
南歌让宁长鸢坐在花园石桌旁的凳子上,自己站在他的面前,颇有一番审问的架势,潋滟极致的魅眸中染了几分怒意,红唇勾出一个似有如无的弧度,生出一丝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