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怪道会和前世满心功利,又偏向钟世基的自己政见不合,只怕在他心里,她和钟世基是一伙的。
这几日的沉思,终于让苻令珠摆脱前世的清高,看清一切。
不得不承认,王老狗前世抢她的宰相位子,做的对极了,当时的她一心认为自己在为民做事,手段狠辣,不计成本,只看后果,为了向上爬,更是什么都能做。
这样的她,如何做得了宰相的位置,只怕她坐上,会更加沉迷权术带来的快感,在权利中迷失了自己。
反倒她自己重生后,为了王易徽抢她宰相之位给旁人坐,而和他置气嫁人;为了要阻止他在西北屠城,抓他小辫子而亲身跟随。
在日常相处中,更是带着不纯的目的,想要在恰当的时候和离,从未想过给他留下血脉,处处给他找麻烦,虽然那些麻烦最终都没有成功。
但她自己心里清楚,亲生经历的一切,告诉她大错特错。
明明嫁给他后,已经察觉他和前世记忆中的王老狗有许多不同的地方,知道他是十分克制内敛,又诸事有恒之人,知道他清冷的面具只是因为从小无人教导他,该如何跟同龄人说话的原因。
却还固执己见,用偏见的眼光看他。
让一个清高孤傲的人承认自己做错了,真是很难的一件事。
她不仅要反思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还要反思自己现在的种种行为,得出一个自己真不是好人的结论。
这让她觉得,自己亏欠王、王老狗颇多。
屋里,王易徽正抱着拉芙玩飞高高,拉芙咯咯的笑声半点不见在矿洞中的不安。
他浑身清爽,一点都不带汗意,“明珠,等我回长安受封后就收养拉芙如何?我让陛下用我的战功,给拉芙一个郡主的名号?再给你讨一个诰命怎么样?”
苻令珠听闻心中更加难过了。
第87章 长安受封一
整个西北军都在为回长安城受封而欢呼雀跃, 互相打探各自的军功,看谁最后能跟着回长安。
西北不能空着,最后能去长安的人肯定是最优秀, 战功显赫之人。
钟世基对此早有打算,他回城后, 一口咬定自己对私兵和金矿不知情,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州长身上。
众人心里清楚, 这一切同其脱不干系,但碍于他刚打了胜仗,便都当做不之情。这倒是涨了对方气焰。
在罗算军功时, 竟将王易徽的功绩寥寥几语带过, 顺便打压了跟他一条心的军队众人,只说是他们正面战场杀敌少。
这直接让得到消息的军队哗变了,要不是童公公在其中调节, 只怕直接会同钟世基正面冲突, 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王易徽料到钟世基会暗中动手脚, 但没想到他这般急不可耐,如此忌惮他,反倒让他不急了。
不是不给他军功吗?他乐得表现出来自己不满意,称病养伤, 在家里逗拉芙, 照顾苻令珠好不逍遥自在。
很快就到了他们出发去长安的日子。
大堰长安都城, 街道两旁的桃李树上挂满花瓣,人们自发打扫家门口的路,尤其是朱雀大街,青石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他们甚至还在街道上铺上了厚厚一层鲜花,有那粉嫩的牡丹, 清贵的茉莉,还有散发幽香的丁香,凡是家里人家有的花,全铺在了地上,金吾卫静立在此,各个神气非凡。
人们在街边挨挨挤挤凑在一起望向长安城门的方向。
“大军何时回来?”
“应该快了。”
在他们后身,宫门大开,无数千牛卫奔跑而出,没有从朱雀大街而走,反而走了另外一条街道,将街上的人们挤到道的两旁,好让陛下和一众大臣通过。
大堰建国的历史上,这是他们首次击败突厥,是值得全国人民欢呼的事情,这代表大堰的兵力强壮,人们会有好日子。
好战不服输的大堰人民,对西北大军充满向往。
陛下率领百官站在城门前,俱是一脸喜气,看着身穿铠甲的西北军缓缓过来,与有荣焉。
王易徽骑在骏马之上,只比钟世基慢了半个马头,带走到陛下跟前,所有人下马行礼。
陛下亲自扶起钟世基后,又挨个扶起了安蒙灵和迦蓝呼德,最后到王易徽这,他重重托着王易徽的手臂将其扶起,拍着王易徽的肩膀,眼里带着欣慰。
“你们甚好!”
王易徽抱拳,“没辜负陛下所期。”
陛下却当着所有人的面道:“你活着就是孤最大的期盼!”
这话显得陛下与王易徽十分亲近,按理大军归来,陛下最应当做得事情应该是夸奖慰问钟大都护,可他却表达了对王易徽的欣赏。
人精们的大臣们只不着痕迹看了眼脸色没有变化的钟世基一眼,就知道该如何做抉择了,给王易徽的贺礼,绝不能比钟世基的差!
第88章 长安受封二
大堰宫廷高大雄伟的归宁殿地势颇高, 需要一步步迈上百来台阶才能进入大殿中,站在大殿中放眼望去,颇有“一览众山小”的磅礴气势之感。
陛下同百官接了西北军入城后, 便移步来了此殿。
百官位列大殿两侧,最前方的乃是文武百官之首, 众人无不拢袖站立,等待着稍后的封赏。
待西北军将士全部准备好后, 大殿中传出公公特有的尖锐声音,声音被一层层传递了下去,直至外面的广阔平台之上。
以钟世基和王易徽为首的三十五名西北将士, 踩着雕刻有花纹的汉白玉石阶, 拾阶而上。
没有官职穿不了军服,只能穿白衣的将士,心中无比忐忑, 他们眼睛瞄着走在最前方的王易徽, 一步步跟上他的步伐, 穿过一群身穿紫袍、绯袍的官员,在他们施礼时,也跟着施礼,眼睛根本就不敢乱看, 如果他们敢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一眼陛下, 就会发现他那赞许满意的神情。
“众卿平身。”
陛下的话在这开阔的大殿之上, 颇有威严,他道:“小搏禁一役,尔等大胜,成功开阔我大堰版图,孤心甚悦, 今日,将对尔等论功行赏。”
下面身穿白衣还没有官职的将士,全身心都冒着喜悦,愣是在这肃穆的气氛中,连眼珠都不敢动一下。
最先公布的是大都护钟世基。
“镇西大都护钟世基,计谋绝伦,分四路夹击小博禁,大破其城池十余座,斩敌千万,立下赫赫战功,统领有力,为西北之军心所在,特赐散官云鹤将军,并封镇西都督,赏银一万两,绢五千匹。”
钟世基眼眸略微缩动,脑子支使着身体上前叩谢,两侧的百官互相用眼神交流,待念到王易徽的封赏时,才敛了神色。
“西开节度副使王易徽,少年英姿勃发,率万千军士穿雪地、爬悬崖,不退一人,不逃一兵,以不动应万变,乔装打扮斩杀突厥王蒙力克,为夺取突厥都城立下汗马之功,特封……”
拿着圣旨的公公怀疑自己眼睛瞎了,他也是刚看见这份圣旨,因此卡壳了一瞬,却阴差阳错的营造了一种他故意为之,吸引大家注意力的效果,陛下嘴角微勾。
只听“王易徽为金吾卫将军,赐镇西候,并封西开节度府长史,赏银六千两,绢五千匹。”的声音在大殿之上余音绕梁。
听见王易徽的封赏,钟世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给他的都是虚晃没有实权的官职,可听听陛下给王易徽了什么赏赐,金吾卫将军?镇西候?西开节度府长使!
官职一个比一个耀眼,权利一个比一个大。
不光是他,凡是在大殿上的官员无不震惊,他们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将目光频频投到军部和宰相的身上。
对于军部的赏赐,一向都是陛下亲自定大都护一人的封赏,其余人,按照大都护提供的人员军功,由军部和宰相拟定名单封赏,交由陛下决定。
通常陛下只会稍加更改,可这次,几乎是将王易徽的赏赐全部变了。
军部和宰相们也是不明所以,陛下可没跟他们通气。
在大堰,宰相可不止一位,其中李相的胡须都透着喜悦,显然是对自家儿郎同王易徽交好而开心,就连陛下将他肩上的西开节度府长使给了出去,也毫不在意。
一个虚职,不如卖给王易徽人情,陛下要提拔王易徽,这还看不出来吗?
所有人都在心里打起小算盘,只有钟世基面上简直挂不住,他堂堂大都护,竟然只有赏钱赢过了王易徽,他抬眼就对上了王易徽冷漠微勾起的唇,心中一片翻腾,却敏锐意识到蒲州城的事情被陛下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