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曦峰的书房极大,因为华笙这个人喜欢看书,书架上总是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书。每一本都很厚,每一本都整洁,搞得他连碰都不敢碰,生怕弄脏了师尊的东西。
屋里到屋外,全部抹了一遍之后,贺九卿又去找鸡毛掸子,找了一圈没找到,这才想起修真界应该没这东西。
于是乎,很果断的偷了华笙喂鱼的上品冰莲,然后跑去勾/引仙鹤。待仙鹤一上勾,立马就生扑过去,三下两下扒光了羽毛,将就着做了一根“鹤毛掸子”。
这玩意儿别看外貌不怎样,可用起来极其方便。贺九卿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打扫,将书架上的积灰扫一扫。
其实华笙这个人特别爱干净,别说书架了,只要是他住过的地方,或者是用过的东西,半点脏都瞧不见。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不像贺九卿的寝殿,就是个狗窝。
“师尊这人也真是的,有事要我帮忙,怎么态度也不好点。”
贺九卿边吐槽,边用掸子胡乱挥了挥,一不小心就打翻一副画卷。
他大惊失色,赶紧弯下腰去捡。见华笙没来,这才大松口气,打开画卷一瞧,居然画的是断桥,下面还团簇着红莲。
“原来师尊会画丹青啊。”
也是,华笙看起来就是个很儒雅的人,会丹青书法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贺九卿将画收了起来,心里有了点计较。
于是晚上趁着华笙没注意,下了望曦峰,在厨房里一阵捣腾,总算是做了点像样的东西出来。
贺九卿别的菜都不会做,唯独会做一道番茄炒蛋,而且做得卖相很好,红黄相间,清香扑鼻,每块鸡蛋都金黄滑嫩。
他做好后,赶紧就御剑回了望曦峰,果见华笙坐在书房里看书。遂赶紧凑了过去,献宝一样把东西呈了上去。
“……做什么?”
贺九卿道:“徒儿新学会一道菜,想请师尊尝一尝。”
华笙看都不看一眼,冷漠道:“谁准你在望曦峰做饭的?”
“我是在后厨做好了才端上来的。”
贺九卿觍着脸笑,将白玉筷子递了上前,笑嘻嘻道:“师尊就尝一下嘛,小九做得真的很辛苦,两只爪子都快废了。”
华笙这才放下书瞥他一眼,见盘子里的东西颜色着实很好看,而且以前都没见过。稍微犹豫了一下,这才接了筷子,夹了一小块鸡蛋放入口中。
“怎么样,好吃么?”
“……还行。”
华笙给的评价很中肯。
贺九卿绕到华笙边上坐好,佯装随意的问他:“师尊也会画丹青么?”
“嗯。”
华笙又夹了一块鸡蛋,优雅无比的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贺九卿索性凑过脸去,满脸期盼道:“那师尊也给我画一副罢?怎么样?”
华笙放下筷子,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就在贺九卿以为他不会答应时,出声应道:“好。”
贺九卿立马一跃多高,赶紧将矮桌抬到外头,什么笔墨纸砚全部都抱了出去。转头就见华笙缓步踏出殿门。
“师尊,我需要摆什么姿势么?”
华笙道:“随便吧。”
贺九卿苦思冥想,换了好几个姿势,像什么美人侧卧,鲤鱼打挺,以及金鸡独立,结果全部都遭受到了华笙的严词拒绝。
按他的意思是,这些姿势都不甚雅观。
“那师尊给我想个呗?”
华笙很认真的想了片刻,伸手一招,悬在墙上的落华剑径直飞到了贺九卿手里。
“拿剑啊,那也行,显得我器宇轩昂,风流倜傥!”
贺九卿拔剑,左手捏印诀,右手执剑束在背后,作出一副少年侠客的姿势。
华笙也许是比较满意,这才执起了毛笔。
这后面的背景是断桥,下面的红莲长势极好,流水喧豗,发出叮叮咚咚的清响,撞击在池边青石上,显得格外热闹。
“好了。”
华笙抖了抖宣纸,等着风干墨迹。
“给我看看。”
贺九卿几步跳了过去,探过头去,同华笙贴得十分近了,他看了几眼,觉得好像缺了什么,不甚乐意道:“我不喜欢留白,这里太空了。”
华笙瞥他一眼,似乎在说他没有眼光。
贺九卿哪管什么艺术不艺术的,直接从笔架上拾起支笔,苦思冥想许久,才就着此情此景,刻意卖弄文采写了句诗上去。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华笙看了直皱眉,硬是从这狗爬一样的字迹中,勉强认了出来。他摇头叹气:“这句诗用在这里并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挺好的!”
贺九卿指了指断桥,又指了指桥下红莲池,狡辩道:“断桥,红莲,绿水,还有我这道惊鸿,多应景啊!”
华笙不同他分辨,起身要走。还没走几步忽然想起来该喂鱼了,遂让贺九卿去取鱼食来。结果这孩子结结巴巴的说什么也不肯去。
“师尊养的都是小仙鱼,喝惯了琼浆玉液,满身都是灵气,少喂一顿也没事。”
华笙蹙眉,淡淡问:“闯祸了?”
“没有,没有。”
贺九卿连连摇头,一边捧着画,一边往后退,却听几声扑棱翅膀的声音,一只仙鹤飞了过来,一见华笙面,立马眼泪汪汪。
华笙瞧了一眼光秃秃的仙鹤,眼尾的余光忽然瞥见廊下悬着的东西,伸手一招,落于掌心,正是那支鹤毛掸子。仙鹤扑棱着翅膀,嗷嗷直叫唤。
“……你过来。”
“我不!”
贺九卿见华笙面色不愉,赶紧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一直到很晚才打外头回来。
结果华笙原本都不想与他计较了,晚上去冷潭沐浴,在衣柜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件素日穿的长袍。一问仙鹤才知,居然被贺九卿拿去抹地板了。
震怒的师尊是不讲任何情面的。就这样,可怜的小九被罚跪在殿外一整夜。在外头先是干嚎,后来是大嚎,最后是鬼哭狼嚎。
华笙一直没搭理他,换了衣裳正准备躺下休息才一转脸,就见自己的寝殿墙面上悬着一副画。
逆徒当如是。
☆、我见师尊多妩媚
鉴于华笙的残忍无道,可怜的小九足足在殿外跪了一晚上,把喉咙都喊破了,都没有半分卵用。
师尊随手设一道结界,什么声音都能阻断,估计在屋里都睡死过去了,怎么还会去管小九的死活。
贺九卿如是想,特别可怜委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手扶着膝盖挪回静室睡觉去了。结果才合上眼睛没多久。就听见从书房里传来一声清唤:“小九过来。”
他气鼓鼓地不肯理,将被子蒙过头就睡。很快,便又传来第二声呼唤:“小九,还不过来么?”
贺九卿战战兢兢地睡着,还是没肯理会。这回隔了好久都寂静无声,他以为华笙不会再唤他了,七上八下的心正要落回肚子,猛然听见一声厉呵:“为师的藤鞭在哪?”
这一声厉呵如同炸响在耳畔,吓得贺九卿从床上一跃而起,膝盖也不疼了,腿也不抖了,跑起来腿脚特别利索,几乎几个瞬息间就飞扑至书房。
“师……师师尊,您……您找我?”
“嗯。”
华笙坐在书案后面,桌面上安置了一鼎银制镂空香炉,里头点了香,淡青色的烟雾缓缓盘旋升空。屋里陈设也极其简单雅致,四周悬着草席,边上还坠着银色风铃。微风一吹,就连空气中也带着几分菡萏清香。
明明这里如此雅致清幽,可贺九卿站在此处,跟地板烫脚似的坐立不安,垂头盯着鞋尖,生怕华笙心情不好,再为难人。
“你过来。”
华笙对着贺九卿招了招手,语气淡得很。
贺九卿不知道华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又不敢不听,只好小步挪了过去,距离华笙三步之遥便停了下来。觍着脸撒娇:“师尊,小九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偷师尊的冰莲了。再也不捉弄仙鹤了,再也不偷师尊的衣裳擦地板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再也不”,态度诚恳到了极致。如果华笙这样都不肯原谅他,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便是华笙在没事找事,以及借题发挥。
好在,华笙并非是那种人。他说过,一罪不二罚,就绝对不会再罚。轻扣桌面,淡淡道:“再过来些。”
如此,贺九卿只得照做,离华笙就非常近了。几乎华笙一伸手,就能立马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