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在准备府里过年的事宜,这次只有我自己回来了。”沈问歌推了推沈钦,“二哥,你不要乱猜了。”
她迅速转移了话题:“身体好些了吗?听说上次爹爹可是下了狠手打你。”
沈钦别了脸,想起被打,很不愿意提,虽然大哥后来给了他好些奇珍异宝,但也弥补不了当时所承受的伤痛。
“呐,母亲他们在前厅,你快去。”沈钦说完,又去乱指挥下人们搬东西。
沈问歌看着才恢复有序的下人们,又成了一团糟,摇了摇头。
江氏和沈昀都在前厅,唯独不见了沈从善,想来是又去处理生意了。
未等沈问歌行礼,江氏一脸动容的把沈问歌叫到自己身边,手指轻点她的眉心。
“我的女儿可真是嫁了个好夫婿。”若是平日,沈问歌会以为江氏在反讽,没想到这次是江氏认真的在夸赞祁衍。
沈问歌一头雾水,看向沈昀,沈昀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昨日去烧香,碰巧遇到大理寺卿的夫人,一见我面便恭喜我,说是女婿得了高升。”
“高升?”沈问歌睁大眼睛看着江氏,显然并不知晓这个消息。
“看来是我心急说漏嘴了。”江氏开怀笑笑,“你便当不知晓,等着祁衍再告知你罢。”
见沈问歌面色稍显疑惑,江氏又换了话头:“过完年,你爹打算动身去一趟江南,看看环境。顺便去那边购置些宅子,也不至于没有地方住。”
“爹爹要去江南了?”
“生意都移过些去,怎么能不去看看。”江氏说这话时,不由得看向沈昀。不管怎样,挪了便挪了,要她说,那江南不也挺好,那边气候也养人,说不定沈昀的病,都会跟着好一点。
“那娘亲去了江南可会想我?女儿可是会想娘亲的,很想很想。”沈问歌把江氏的手搁置在自己的颊边。
江氏只当她是在撒娇,舍不得她,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虑,爱怜道:“娘又不是不再回来了。”
屋内只有沈昀蹙眉,他在沈问歌的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他这时才注意到,沈问歌这次回府,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难道……
沈昀一时竟不敢细想。
江氏和沈问歌又说了好些话,沈问歌像只必须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小兽一样,几次在江氏想去做些别的事时,拉住她。直到外面沈钦不知道把毛躁的把什么东西弄出了大动静,她才放母亲离开。
沈昀明白这是个好时机,把屋内的下人们也吩咐下去做事。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兄妹二人。
“怎么没把锦书带回来?”又是熟悉的长兄的威严,沈问歌在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要把面上收拾的毫无破绽。
“要过年了,把她放在府里收拾些过年用的东西。”
“是——吗?”沈昀故意拖长了调子。
“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沈问歌咬牙,不想把自己的事平白让大哥担心。
“你长这么大,哪件事瞒得过我。”沈昀轻咳两声。
“大哥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自然都看在眼里。我不曾为大哥做些什么,只希望大哥快些治病,好起来。”
“沈家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大哥。裕阳也在等着大哥,作为妹妹,自然是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以大哥的智力和耐心,在生意上会比爹爹还要厉害也说不定。”
“所以,大哥千万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听说江南有位名医,说不定可以治大哥的病也说不定。”
“沈问歌。”沈昀忽的打断沈问歌的絮叨,将手边最的一本账册丢在她的脚下,试图让她注意起来,“告诉我,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你预料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沈问歌这次是死了心,不会透露给沈昀一个字,她极为生硬的说起了裕阳。
“裕阳公主给你的药材你可是吃了?裕阳虽然有时候玩心大了点,但还是和大哥很相配的。我还挺想看你们两个成亲的那天……”
“裕阳的和亲,究竟怎么样了?你肯定知道。”
“闭嘴。”
“大哥,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我还没有见过大哥生气的样子。”沈问歌看着沈昀越来越阴郁的面容,声音越发的小。
沈昀大概是听烦了拂袖而去。
空荡荡的前厅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
沈问歌不由得抬起脚,看自己鞋上的绣花。
要珍惜现在还活着的时候啊。
沈问歌想。
不知为何,哪怕明明是自己知道的道理,却还是忍不住眼泪落下,濡湿一大片衣襟。
第59章
沈问歌在沈家几日, 感觉自己又回到未出阁的那些日子,母慈子孝,氛围和乐。
除了一见她就要绕道走的沈昀。
她还从没有见过沈昀这副模样,她的大哥, 本来就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偏偏遇到了现在的事情。
其实她也能理解的。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命丧何时, 所以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任由那心意腐败, 最后任由它随意被埋没。
如果说上辈子还不懂,那这辈子就真的是体会到骨子里面了。
再活一次, 有多不甘, 就有多不舍。
至少,让她安然无虞的过完这个年。
以前不觉得,但现下看来, 沈府的年味愈发地浓了。原因无外乎是江氏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由沈钦打点, 沈钦新官上任三把火, 把角落都布置的喜气盈盈、焕然一新。
江氏看沈问歌在府里, 还命人去绸缎庄扯了绸缎,为这几个孩子多做几身新衣。在做衣服之前,江氏特意还问了祁衍的尺码, 说要给姑爷做几套新衣,让她带回去。
其实江氏也看出沈问歌这几日情绪不对,尤其是祁衍还来过沈府两趟, 虽是嘴上说了拜访,其实,谁都能看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真正的想法, 是要接沈问歌回府。
做娘的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闹得不愉快,但沈问歌有心结,不愿意随祁衍回去也是真的。
江氏不想盲目的劝慰沈问歌,只是悄悄地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比如说给祁衍送个口信,顺路提两句沈问歌的消息。
祁衍最近也是焦头烂额。最近皇帝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的提拔起他来。他隐隐有预感,这是要把他当做朝中的靶子,来挡明刀暗箭的。毕竟,树大招风。
即便是这样,该做的还是要去做,祁衍半分都推脱不得。甚至连回自己府内的时候都少之又少。小结巴想开了,几次和他认真的想要和他坐下来谈一谈,他甚至都没有时间。
最近睿王看似平静,实则小动作不断,还有不满太子的五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
可能是将近年关,都想讨一个好彩头,新开始。
怕不是,这皇城要变天了。
皇城这个离旋涡最近的地方,本该对于这些万分的敏锐,确实被即将到来的新年冲散了紧张感。
甚至是连之前停业的望月楼都过来询问能否再次开张。
沈问歌本以为自己偷着把老鸨带进沈府这事没人知道,她还特意找了一个隐蔽处,在沈府后院的小竹林里。
没想到偏偏就被人撞个正着。
“你在做什么?”清润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沈问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大哥好几天都躲着她走,怎么这个时候凑上来了!
“快过年了,她来找我商量望月楼的生意。”沈问歌说话带着紧张。
她急忙给老鸨使了个眼色。
老鸨也不是傻子,立刻附和:“我和夫人正在商讨怎样把望月楼再开起来。”
“再开起来?”沈昀撩开挡在眼前的竹叶,立在沈问歌的身侧,颔首:“你把之前的情况再同我讲一讲。”
“别。哥,你就好好养病,不用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沈问歌急忙阻止。
“你若是不告诉我,我这病一辈子也好不了。”
沈问歌最怕这个,干脆沉默。
老鸨看得清眼前的局势,知道现下究竟是谁在做主,详略得当的把事情说完,看沈昀眉心越发的紧皱,赶紧告辞。
“如果不是我亲自撞见,这事你准备瞒多久?”
“……”沈问歌不敢说话。
她不说,沈昀也不说。
“我预感到下一个就会是我。”良久,沈问歌才缓缓道。
“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沈昀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