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不起她。
她不能死。
那情绪犹如密密麻麻的针刺穿着心脏,从头至尾让他喘不过气来。
好在梦终归是会醒的。
祁衍看着趴在床沿上那人,散落的额发,引得他眼前场景纷乱飒沓,幻象如潮水,他眼皮沉沉。忍不住自嘲一笑,那毒,终归是太过伤身。
不过......终是忍不住伸出手,试图去触碰沈问歌的手。
事发突然,她定是会着急的吧。
然而,祁衍的手在半空中就停住。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掌心,竟全是因为紧张而出的密密麻麻的细汗。
祁衍被困意支配,但是还是忍不住像是个孩子一样,小心而又仔细的将手中的汗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过后,才轻轻的,握住了沈问歌的手。
再次失去意识前,祁衍想,他还不知道他特意为沈问歌布置的院子,她究竟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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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下人自昨晚之后人人自危,毕竟谁都怕牵扯到这府中的混乱之中。他们几乎都是在赵氏成为夫人之后才被招进府中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将军府的旧事,更不知道陆远梅是谁。
不过,他们现在都对赵氏避如蛇蝎,连送饭都相互推脱。虽然将军被气的闭门不出,但是也没有说会怎样惩罚夫人,所以在混乱之后,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都将矛头指向了被关在柴房的季嬷嬷。
这季嬷嬷平日里嚣张跋扈,哪怕是夫人把她带回府中之后刻意疏远,也没有改变她这个毛病。
要是说,府内最气愤的丫鬟,那定是之前负责祁衍饮食却被季嬷嬷的那个,若不是赵氏自己认了罪,她这辈子怕是都洗不清了。
好巧不巧的是,这次府内的管家居然让她给季嬷嬷送饭。
她故意向后拖时间,等快要到晌午时才气势汹汹的推开了柴房的门,没想到眼前的一幕让她将手中的食盏扔掉,头也不回的向外跑。
在外面看守的侍卫不由得也跟着伸进头去看,发现本该在柴房之中季嬷嬷竟是自己悄无声息的吊死在横梁上,一双眼还睁着,就这样直接瞪向门口的方向,仿佛是要将谁看个清楚。
被吓坏的那丫鬟看见这骇人一幕,慌不择路向外跑,没想到正好撞上去向祁老将军报平安的沈问歌。
“你慌什么!”锦书急忙扶好被撞的踉跄的沈问歌,对着那丫鬟呵斥道。
“季嬷嬷在柴房吊死了。”丫鬟道。
沈问歌轻轻叹口气。
她料想季嬷嬷也不会多活几日。现在下毒之人死无对证,再加上祁衍昨天夜里不知什么时候发起烧,这事看祁老将军的态度,很可能不了了之。
沈问歌不由得握紧了袖中的手,今早醒来的时候,手竟是被祁衍攥住,无论怎样想抽出手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她无意说了一句我还要带你回府才让祁衍松懈,得以脱身。
若不是孙大夫施针,她真的会以为祁衍是在和她开玩笑。
她唤了孙大夫为祁衍诊治,孙大夫说祁衍将体内的毒逼出来便无事,之后身子还要继续调养。这正合了她意。这个地方她并不想久留,她要带祁衍回家。
沈问歌在安抚好那个丫鬟后,一瘸一拐的到了书房。
没想到祁老将军竟还是昨日的装扮坐在书房中,只怕是一夜都未曾合过眼。沈问歌凝视着一夜显得苍老不少的老将军,心中不由得感慨。
在这种情况下,祁印老将军对沈问歌要离开将军府的提议还是同意的。
“不过,那婢子已经死了。”祁老将军看着桌上摇摇欲灭的残烛,顿了顿道,“哪怕知道是谁下毒,也不会让那人自食恶果。”
祁老将军说这话时,透露着一股深深的无奈。
沈问歌知道其中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无碍。”沈问歌说话轻柔,却有着一股莫名的倔强,“无论下毒之人如何,我只希望祁衍平安就好。”
“是我逼的他太紧了,才惹来不该他承受的怨怒。”祁老将军心下自责不已,他这一夜想了很多,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祁衍一命呜呼之后,他该有什么颜面去见黄泉之下的远梅。
当初她去世前,唯一嘱托他的就是,要照顾好祁衍。可没想到他们两个的关系会差成这样。
祁老将军也无法,不过好在他为祁衍求了一门好亲事,让他可以将祁衍交给她。
“祁衍是个苦命的,母亲去的早,打那之后,他便不愿意同人交流,偏爱去那烟花之地。可我始终觉得他对征战沙场是有想法的。再怎么说,他的骨子里流着祁家的血,这几日在军中,我也密切观察他,他表现的很好。远远超乎我的想象。”祁老将军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扫之前的阴霾,有着满满的骄傲。
“他会有所作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可是,愿意等一等他?”
祁老将军也知昨天时,沈钦在这里,看见府中这乱局,定是会规劝沈问歌几句,也不是他非要扒着沈家不放,而是祁衍自从成了亲,改变的不是一星半点,他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的。
能让这祁衍回头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更何况......沈问歌这孩子,心里也是有祁衍的。
祁老将军期待着沈问歌的回答,在沉默良久之后得到一声轻浅的回答后,他才顿感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哪怕是下人过来传达皇上遣人来府中赏赐,也没有方才沈问歌应的那声让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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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问歌带着祁衍回府的时候,祁衍的烧还未退,干脆将孙大夫一起带着。
这一路沈问歌的心情乱糟糟一片,收拾都不知道从何收拾起。眼下遇到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了。祁衍的毒依照昨天赵氏母子的表现来看,这事只怕是同祁景也脱离不开关系。
哪怕他不是下毒之人,也是知情这件事的。而祁老将军的惩罚也只是表面上的,并不能伤那母子两人半分。
而祁老将军又说让她等一等祁衍。可是,这一等,只怕要三年为限,甚至堵上沈家的命运。
昨夜没有休息好,加上这些事物,她神思恍惚,回到祁衍的府邸。
再将昏睡的祁衍安顿好之后,没想到,真正让她头痛欲裂的事情发生了。
望月楼派人过来送了东西。
沈问歌本来没有怎么在意,以为是老鸨为了准备画舫之事准备的,没想到当东西递到她手边,那一阵熟悉的脂粉香气使她立刻警觉起来。
这香她闻过,还算是熟悉。
打开包裹着的几层帕子,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沈问歌看着里面的东西,直接交给了孙大夫,让他去辨别。
她独自拿着那几方帕子看,果不其然,那帕角绣着的一个精致的‘月’字。
这是秦月送来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宝贝们~希望大家平安幸福~
啵啵!
第26章 落水
孙大夫对那瓶药观其形,闻其味,甚至是沾了一点在指尖尝过,仔细研究之后才得出结论,此药可解祁衍体内之毒。这药颇为神奇,更像是依照祁衍的情况,专门配置的药物。
他虽为祁衍施了针,能好个大概,但是这解药依旧有用。
孙大夫自然是高兴的,从医这么多年,这凑巧的事赶在一起,他定是要好好研究一番这致命之毒的解法。他在得到沈问歌的颔首后,带着东西去瞧祁衍。
沈问歌脚伤未愈,没有跟过去。不过她也不是很想见到祁衍了。她的目光落在手里捏着的那方绢帕上,上面的‘月’字,明明绣的精细非常,她却觉得无比扎眼。
这事从头至尾,瞒着的只有她罢了。
她能猜到祁衍为了自救服下相斥的另一种毒,却没有猜到他将后路留好,将此事全交给了秦月。怕不是秦月从头至尾都知道这件事。
她忽的自嘲一笑,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外面未完工而略略显得荒凉的的院落,那栽种过来的几棵花枝,已经开始抽芽,那嫩芽颤巍巍的被风吹动,尤显生机。
这一幕落在沈问歌眼底,但始终未能将她眼中生机一并掀起。
沈问歌过了很久,才将目光收回,再看到自己因为没有得到休息而肿胀的脚腕,唤了锦书,让她将院门关紧,没有她的准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哪怕是祁衍也不行。
沈问歌下定决心想要养伤,不想去理那个混球,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