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大人快宠我(158)
孟元拉着尹洛依,走到方悦姑姑面前,风吹打着大树,枯叶落在地上,孟元说:“姑姑好兴致。”
方悦姑姑很久没看见外人了,乍然听到人声,怔愣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睛。
孟元挡住了阳光,方悦姑姑睁大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涣散的神色渐渐聚焦。她盯着孟元那张脸,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哽咽的出不了声,断断续续的抽噎:“你……你是?”
“在下孟元。”孟元抱拳行了一礼,不紧不慢的说,“是姑姑故人之子,现今遇上了麻烦,还请姑姑相助。”
尹洛依垂眸,看着脚尖,思绪却飘远了。
李氏当年未婚先孕,说的是孟元的父亲就是李氏后来嫁的屠夫。尹洛依一直觉得蹊跷,现下听着孟元口中的“故人之子”,脑海中隐隐有什么不寻常闪过。
“我不过是个疯子,自身都难保,能帮的了谁?”方悦姑姑盯着孟元,仅瞥了尹洛依一眼,之后目光再不曾挪开,“老婆子观公子谈吐不像是个傻的,怎的说话不过脑子?”
方悦姑姑神色清明,要是外人在的话,指不定会惊讶,往日疯疯癫癫的人今日却不见半点疯癫模样。
孟元也不管方悦姑姑答不答应,圈过尹洛依,挡住刺目的阳光,直接说:“有人同时以‘太后娘娘’的名义将我和这位姑娘骗出来,恶人已经受到惩罚,还请姑姑做个见证,给我们一个没去的证明。”
方悦姑姑起身,退后几步,面对太阳,不顾直射的光线,笑出了声:“任凭公子说的天花乱坠,老婆子不想帮就是不帮,你我素不相识,老婆子吃饱了撑的,凭什么帮你?”
先皇后在世时,御前伺候的裕安都要给方悦姑姑三分薄面,方悦姑姑厉声说话时面容精神,仿若还带着年轻时的意气。
孟元掀开大氅一角,方悦姑姑垂眸时瞥见孟元腰间的玉佩。她双手颤抖,拉着孟元,急切地问:“这玉佩你是哪来的?”
“是家父留下的。”
孟元穿着一席藏青衣袍,外罩黑色大氅,比起尹洛依高出一个半头,他平素面容淡漠,瞧人之时上母线下压,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方悦姑姑捂着嘴,想起故主,眼里隐隐闪过泪光。
禁军找到尹洛依时,她和孟元正出永康宫门。
来人目光落在尹洛依和孟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颔首道:“太后娘娘派下官来寻尹二姑娘,还请尹二姑娘随在下走一趟。”
☆、焰火
大殿里很静, 自尹洛依失踪的消息传来后,除了尹洛笙,大伙儿皆神色冷肃,眉间带有忧色。
尹洛笙很兴奋, 听说尹洛伊出事了, 她比吃了蜜糖还高兴。她和尹洛伊不对付, 老夫人又偏心尹洛伊,尹洛笙在国公府动不了尹洛伊, 有人替她料理了尹洛依,她自然乐见其成。
殿里的气氛压抑, 尹洛笙想要大笑, 却又不敢放肆,她拿帕子轻掩嘴角,借以遮掩唇边的笑意。
到底是自家姐妹, 尹洛雅面带悲色, 抓着帕子, 长长的叹了口气。
尹洛笙高兴了没一会儿, 忽闻一阵断续的脚步声。靴子厚厚的鞋底踩在大理石阶上,“噼啪”声此起彼伏,尹洛笙探头看向殿外, 却被珠帘遮住了视线。
禁军中为首的一人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尹洛伊和孟元紧随其后,宫娥眼尖的提前打帘, 按着次序依次进殿。
一进殿,尹洛伊余光瞥向老夫人,老夫人靠着椅背,视线相交, 尹洛伊清楚地看见老夫人眼底的担忧。
禁军俯身施礼,将找着尹洛伊的经过简单说了下,等到太后点头,才恭敬地退下。
尹洛伊和孟元并排站着,见尹洛伊没事,太后轻舒了一口气,看侧旁的孟元,皱眉问:“你是哪家小子,怎么无召擅闯哀家寝宫?”
孟元叩首,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说:“小子孟元,在国公府行二,小子随兄长一同到宫中,本在阁楼休息,却忽然闯进一小太监。”
孟元顿了顿,抬首看向太后,接着说:“那小太监说太后娘娘唤小子过去,小子跟着去了,却在一处宫殿门口遇着位疯疯癫癫的老者。小太监叫了声‘方悦姑姑’,跟着拔腿跑了。”
殿里采光极好,宫娥进来点上宫灯,殿里更亮堂了。
太后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现下来了兴致,上下打量着孟元,眉头跟着微微蹙起。
“那位老者将水泼在了小子身上,而后还拽着小子莫名其妙说了一大堆话。等到小子脱身后,遇到了匆忙跑过来的二妹妹,二妹妹说‘有人假借娘娘之名骗她过来’,小子不放心就带着二妹妹一起走,刚出来就遇上了这位大人。”
“方悦姑姑。”太后从孟元的话中挑出重点,低声喃喃。
太后久久不语,尹洛伊瞥见太后神色晦涩,以为太后心里存疑,施了一礼,说:“太后娘娘,二哥哥所说确实属实,当时臣女趁那宫人不备从后推了她一把,拔下她头上的金簪后立刻拨腿就跑,万幸当时遇上了二哥哥...”
说着,尹洛伊立马红了眼眶,泪水湿了眼睫,滚过瓷白的面颊,溅落在地上
擦拭尽泪珠,尹洛依从袖中取出金簪,递到络珠姑姑手中,太后接过金簪看了,问络珠姑姑:“镂空镶宝石的,这是大内特制的,你瞧瞧是出自哪个宫的?”
“这簪子。”络珠姑姑仔细看了,摸着簪子上的纹路,答道,“奴婢瞧着是五公主惯用的花样,瞧着有些旧了,应是从前打的。”
太后抬手,示意尹洛伊和孟元起来。
宫里烧着地龙,鸟雀停在院里枝头,“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太后没有着急问话,而是看向孟元,岔开话茬,沉声问:“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孟元没问太后口中的“那人”是谁,他丝毫不避讳太后的视线,在这股凌厉之下,依旧泰然自若,他说:“说什么她主子的死不是意外,她苟且偷生什么的,其余的...那人疯言疯语,小子实在是没有听清。”
触及孟元的视线,太后呼吸一滞,她死死的盯着孟元面庞,心中升起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
蔡越预备把人带到偏殿,周薇和宫娥被收拾了一番后勉强能见人,蔡越着人提来的两桶水,一股脑全招呼到那侍卫身上。一路吹着风过来,人好歹清醒了而。
“哎,这不是蔡兄么?”
蔡越转身,贺兰卫把着蔡越肩膀,瞥了一眼后头,调笑着说:“这是出了什么事?”
“甭提了!”蔡越叹了口气,看了看左右,凑近贺兰卫小声说,“祸乱宫闱。”
贺兰卫指着周薇,冲蔡越眨眨眼,说:“咱们是兄弟,弟弟这可得提醒你一句,你就准备这么带着人去面圣?”
“不然能怎么办!”蔡越拍开贺兰卫,原地踱了两步,抬袖抹着额上的汗珠。
贺兰卫拍了蔡越肩膀,靠近蔡越低声说了句什么,蔡越点头,紧拧的眉头逐渐舒展。
今上询问七皇子的档口,裕安差人把五公主请了过来,五公主自认为自家做的天衣无缝,只以为是寻常召见,就没有事先和皇后通气。
五公主照常走进大殿,她扬起笑脸走向几案,作势要向今上撒娇:“父皇...”
“跪下!”今上拂袖避开,冷冷的睨了五公主一眼,眉宇间酝酿着一场风暴,他说,“朕听说你最近和平阳侯世子夫人周氏走得近,她这会儿已被禁军扣下,五公主,你就没有什么要向朕解释”
今上双眉倒竖,春日和煦退下,骨子里的冷漠布满双眼,语调上扬:“嗯?”
“周薇,周薇她...”
五公主跪倒在地,哭出了声:“父皇,儿臣近来确实和周薇走得近,不过儿臣与她只是泛泛之交,她做了什么和儿臣都没关系!”
“五妹,你,你说谎!”七皇子指着五公主,指尖不住地颤抖,“蔡大人都说了,来杀我的是皇后娘娘派去五公主身边的死士,李夫人从未来过我的寝宫,要不是五妹你示意,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怎么走。”
“你胡说!”五公主瞪了七皇子一眼,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本公主要打杀了你何必这么麻烦...”
话一出口,待五公主察觉到来自上首的寒芒时已经晚了。
“父皇,不是的,儿臣不是这么意思。”五公主拼命摇头,还不肯认错,反而一把将七皇子拽倒在地,指着七皇子鼻子骂道,“都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