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李陵道,“天下各州推选皇后,花费几何?”
户部尚书叹息,答道,“臣无能,……愿陛下莫要做此劳民伤财之事。”
李陵点头,“不错。”
这个不错说完,他就指着那几个御史对户部尚书道,“下了朝会,你同他们讲一讲国库钱粮的用法。他们一时不懂,你就讲一时,一日不懂,就将他们请进户部,教他们算一算帐,明白明白道理。”
说罢,他便不管了那几个变了脸色的御史,兀自吩咐朝臣处理朝务。
“荣亲王可在,朕初登大宝,不能远行,望荣亲王代朕出行山东,去泰山祭天。”
荣亲王出列领旨。
“工部,今年夏三月,务必将骊宫甘泉宫两处行宫修整,兵部重新派人,改原先一旬一换为三日一换,镇守两处行宫要塞。”
工部侍郎领旨。
“礼部,今秋开恩科,着礼部尚书为主考官,为朕选天下有才有德之人。”
礼部尚书领旨。
“吏部尚书,辛苦老大人,一个月之内将所有州县以上官员考察评语誊抄一份,送至太极宫北书房。”
礼部尚书领旨。
“朕意图重新改制盐鉄经营,诸位爱卿有见解,皆可上书议论此事。”
户部侍郎欲言又止。
李陵快拳一通乱打,不等他最后说出那个盐鉄改革想法有谁有意见,就宣布退朝。
上辈子吃的亏这辈子怎能再犯。
在太极宫北书房处理完朝政,李陵亲自出宫去荣亲王府与五皇兄谈心,并带走了荣亲王的庶长子,十岁的辉哥,将他提到京畿卫打磨。
然后他在京畿卫卫所,亲自下了几道密令,命人将甘泉宫所有公开的密道封死。
同时加强城防的哨所数量。
不出他所料,盐鉄改革的阻力十分之大,便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户部尚书也上了反对的折子。
抛出一个引子,激起朝廷千层反对浪潮。
晚上在凤翔宫,叶玉盘似乎对宫中古板的居住环境很失望,对他抱怨,“连个登高望月的地方也没有,原想想着皇宫中应当比咱们辅兴坊大多了,谁知一个宫挨着一个宫,密密麻麻,房子多是多,却也无用。”
李陵躺在她怀里,任她给自己用梳子细细梳头发,闭眼安慰她道,“你若是闲得慌,不如叫柳先生进宫与你说话作伴。朕给她一个四品女官的职位。”
叶玉盘笑道,“那是不用了,……我听说原来张贵妃很喜欢召集妃嫔一起说话,你说,我要不要召集你的那两个侍妾,来凤翔宫闲聊?保持友好关系?”
李陵抬手去摸她的脸,无语道,“你果真闲得慌。”
“是,很闲啊。”
李陵坐起来,拿走她手里的梳子,将她压下,慢慢闻着她的味道,“过些日子甘泉宫修缮好了,朕带你去那边小住,那边的宫室比这里大多了。也有高台与溪流,可供你作画。……年初去金锁关路上,你见到一处隐隐藏有巍峨高殿的,便是骊宫,今年骊宫修不好,明年带你去。”
叶玉盘果然心向往之,“原来是那里。”
三言两语之后,小安子带着一个年长的女官后在外面,说是来给陛下贵妃请安,道,“这是惠贵太妃身边的女官,惠贵太妃已将先帝在位期间,宫中用度账务整理好,送来给贵妃娘娘过目。”
隔着薄纱帘子,李陵吩咐叫那什么女官放下东西便走,不用进来。
那女官只能在殿外磕头,离开。
叶玉盘笑着推开像小狗一样在自己脖子闻来闻去的人,“别胡闹,……惠贵太妃是那位三元公主的生母?那我要不要去给她请安?”
李陵被推到一边,索性平躺着,还把她拉着一起睡下休息,“不必。”
叶玉盘本就不愿与人社交,闻言很是放松。
39
日次起来,李陵早已去太极殿,她对着宫里的账本烦恼起来,“实在看不懂。”
一时发愁地不行。
户部尚书上书陛下勿要轻动盐鉄,兹事体大,被陛下在折子上大骂了一通胆小勿用,褚尚书便称病不出。
两日后,李陵亲自登门探望,并体恤两朝老臣为国辛劳,特准褚尚书告老还乡,送上一百两银子程仪。
不少对于陛下如此对待老臣十分心痛,上表奏请陛下挽留褚尚书。
甚至有书生在街头大骂新帝寡恩。
李陵只当听不见。
他暗中派人去两湖查看夏耕,形势大好,若无意外,今年丰收是一定的,北境那边他亲自走过,近两年应当没有大战。
给他三年时间,国库慢慢就能重新充盈起来。
叶玉盘在后宫忽然听宫女闲来说话,说里仁宫的吴妃怀相不大好,人都瘦了许多,不知能不能顺利生产。
她看账本看得烦了,叫人把这两个闲话的宫女带到跟前。
两个宫女神色发抖,跪地求饶。
叶玉盘摸着自己的玉指环,悠悠道,“我是年轻,但不傻。有人教你们在我耳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想叫我救一救吴妃,还是叫我因妒生恨,趁机弄死吴妃?”
贵妃身边的女官本就作壁上观,此时见贵妃如此惊觉,心中微微吃惊。
李陵下朝便听说贵妃捉了两个“奸细”,已经细细审问了一早上,他立刻回凤翔宫,却见叶玉盘一点没有心事的坐在宫院的秋千架荡着。
想必那小事已经被她处理好了。
李陵心中微定。
叶玉盘见他这时候来了,立刻跳下来,疾走几步扑进他怀中,“你怎么来了,是来陪我用膳的?”
李陵揽着她,点头道,“你前日说不喜宫中俗务,朕为你物色了一人,改日进宫,把大小琐事交给她,你只抓着大事,用朕你的私章盖戳即可。”
还有这种好事?
几日后,那位告老还乡的褚尚书外孙女,汪氏进宫,一进宫便获封贵嫔,单独为一宫主位。
叶玉盘听说有新人来是这个意思,十分诧异。
汪贵嫔当日便来给叶贵妃磕头。
叶玉盘看清她的长相,一派书卷气,赏她坐着说话,问道,“你在闺中名唤为何?可有小字?”
“妾身闺名若依,没有小字,还望娘娘赐字。”
叶玉盘笑道,“我没有什么学问,听说你父亲是两榜进士,在礼部做郎中?”
汪贵嫔道,“臣妾父亲是洪德朝壬戌年两榜进士。”
说话一板一眼。
问一句说一句,绝不多说。
叶玉盘看她实在无趣,不像是能与自己宫斗的料子,便把陛下的话重复了一边,叫女官把所有的账本都给她一并带走,“小事你自己做主,大事拿不定主意,再来找我。平日没什么事儿,你只管在你宫里玩耍,不必请安。”
汪贵嫔微微惊讶,但也行礼退下。
叶玉盘终于丢开那些琐事,日夜盼望能赶紧去甘泉宫。
汪贵嫔请安离开后,太极殿那边送来新贡的水果给凤翔宫,小安子亲自来传话,“陛下说,这瓜放入井中沁一晚,明日晌午来吃最好。”
他指挥着人,将几只甜瓜吊在凤翔宫后面的井里。
“陛下忙什么呢?”叶玉盘叫住他来问。
旁人问,小安子一定什么都不能说,贵妃问,他便老老实实道,“陛下从退了朝,便被几个老臣围在北书房,中间用了午膳,这会子只怕还在同那几位老大人忙呢。”
好像进宫之后,她的世界不是同陛下在一起,就是等着陛下来找她。
叶玉盘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问题。
不觉一觉醒来,便到了天黑。
宫里静悄悄的,要不是她住的久了,还真以为这会儿宫殿里没有人,——宫女太监们走路如同猫儿,悄无声息,绝不叫主子听见,打扰主子休息。
她摸黑算着时间是下午还是早晨,正要起来,忽然身后一只手臂将她揽腰抱住,那声音含糊道,“陪我再睡会儿。”
叶玉盘依言躺下,却不时按住他在自己衣襟中乱摸的手,“不要乱动。”
身后抱着她的人的下巴抵着她的脖子,发出低低地笑声,而后他问,“听说你见到汪氏了?”
叶玉盘把他的手捏地紧紧的,“她父亲是两榜进士呢。你还不去宠幸她?”
李陵躺平了,把贵妃抱在怀中,“你又不喜欢琐事。我从前应父皇之名查户部账务,发现褚尚书的儿子精通数术,想必他女儿孙女在这方面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