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重生)(58)
差役将身契递上去,道:“大人,侯府内确有柳氏的身契。”
此话一出,阮岚山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腰板挺得更直了,面露洋洋得意之色。
李安接过那身契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随后摇头:“这是假的。”
阮岚山方还正襟危坐的身板顿时变了形,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怒喝:“那怎么可能是假的?”
李安皱眉,让差役把身契递下去,他道:“这身契的字迹模糊,纸的质感也不对,且那户部官印也像是伪造的。阮侯,这分明就是一张假身契。”
此话一出,阮岚山顿时慌了。
这身契是他花钱赎出来的,他对着身契的来路并不可知,看李安那副笃定的神色,他心里也起了疑心,难不成,真是假的?
可即便是假的,他此刻也不能装作承认了,但凡他认下这假身契,那他纳贱籍女子入门的事儿就成定居,是触犯律法了!
不知怎的,今日这案子,他总觉得这李安有意无意的偏袒着沈氏母女。
心里有了决断,阮岚山站起身,斩钉截铁:“不可能!那上边户部的官印在呢,你若不信,但可去户部比对比对!”
李安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就在这儿等着呢。他大掌一拍:“来人!”
差役带着户部的下属郎中走了进来,那户部的人拿着案册,冲李安行礼:“李大人,我家大人有要务,便让我过来回话。”
李安摆手:“小大人免礼,本官让你所查柳柔一人,是否登记在民册上?”
小大人摇头:“此人并不是良民,士农工商四册皆无此人。”
“多谢。”李安道:“按楚律,七品以上官员不得纳贱籍女子入门,阮侯,你触犯楚律,闹得家宅不宁,还有何话要说?!”
沈从染攥着的手一紧,眼眶通红,身子隐隐颤动。
“你这是污蔑!”
阮岚山当即喝住那户部的小大人:“站住!”说完,他就起身将那身契递过去:“你自己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们户部的官印,若是说错了话,小心本侯去开封府告你们一个渎职的罪名!”
小大人看了眼那皱巴巴的身契,唇边微微勾起:“不好意思,阮侯,您这官印是假的。为防作假,户部的官印向来都是报备了圣人,三年一更换的。您这官印,看着委实不像是真的。”
“怎么可能?”阮岚山一下子就慌了神,他揪着那人的脖领:“你和刑部串通好的。我要拿旧官印来比对!”
小大人尴尬的看着他:“阮侯,户部的新官印一出,旧官印是要立即焚烧的。恕我不能从命。”
李安唇边噙着一抹笑,重拍惊堂木:“阮岚山触犯楚律,枉顾人伦,即可缉拿下狱。本官就此宣判,你与沈氏,当堂和离!”
阮岚山眸色幽阮菱,深,恨恨的看着李安,沈从染,户部郎中,他阴恻恻发疯道:“你们,你们是串通好的!”
李安丝毫不让的看着他:“侯爷,这里是刑部,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空口白牙的污蔑本官,本官看在同僚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但你触犯楚律,要挨的板子,要服的刑狱,那可是一个样也少不了!来人,把阮侯带下刑狱,好好看管起来!”
阮岚山脸色涨红,脖颈处的青筋爆了又爆,他转头看向阮菱:“小贱人,我就应该在你出生时候就弄死你!说,是不是你去求李尚书,你到底是怎么勾引这位三品尚书,脱光了身子,还是做了什么更下贱的事儿?!”
阮菱冷冷看着他,眼神冰凉。
沈从染冲他“呸”了一口,满目嫌恶:“禽兽莫要辱我孩儿!我当年,最不该,最不该的就是下嫁与你!”
李安急喝:“带下去!”
众人哄散后,沈从染携着阮菱到后屋给李安道谢。
脱了官帽的李安笑容和煦了几分,他让下属倒上了两杯茶,笑道:“夫人,这是下官应做的。你们要谢,谢的也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沈从染疑惑道。
李安看了眼阮菱,见她飞快垂下了眸,低声道:“昨夜殿下深夜急召我去东宫,言简意赅就三个字,判和离。这柳氏身契与户部,也都是殿下授意的。不然,虽同属六部之一,这算是个大人情,我哪有这个面子说动户部尚书呢?”
沈从染倒吸了一口气,怪不得,怪不得今儿这事儿判的这么痛快,所有的物证,人证都像是串通好了一样,织下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阮岚山围住。
原来是太子。
是了,暗中调遣六部,除了太子殿下,谁还能有这个能力呢?
太子如此做,绝不会因为她沈从染本人。沈从染偏头看着身侧的女儿,叹了口气,她与太子的事儿,到底要如何是好,回去还需再问问。
李安喝着茶,又想起个事儿,闲聊家常道:“说起来,这次不止太子殿下找了本官,大理寺的谢大人也同样嘱咐过,他还说,若刑部判不了和离,就移交大理寺狱。”
沈从染的脸部表情已经不是惊诧可以形容了。
大理寺卿?宁亭侯府的世子谢延?也来帮她们……
阮菱也同样吃惊的抬起头。
李大人不说,她差点忘记了,谢延一心思慕妗儿,上辈子更是为了不想妗儿才成婚就没了夫君,才替下了罪名,惨死狱中。
家里出事,他焉能熟视无睹。
他这样好的男人,可远远比妗儿那个未婚夫好多了。
翻了年就是妗儿的婚期了,阮菱记得,谢延就是在那个时候死的。她必须去阻止。
“母亲,您先回侯府收拾细软,女儿出去一趟。”
阮菱匆匆朝李安福了福:“今日之事,阮菱再次谢过大人。”
说完,她便提着裙摆跑出去了。
——
大理寺狱。
谢延正伏在案上公务,便听门外有人来通报,阮家四姑娘求见。
他眉梢动了动,落笔道:“让她进来。”
不多会儿,阮菱便顺着过道来到了谢延面前。
谢延无甚表情,指着对面的椅子,淡淡道:“坐。”
说完,他起身亲自去煮茶,转头问:“四姑娘要普洱还是银针?”
阮菱看着他稀松平常的动作,顿时坐不住了。他是不是和上辈子一样,也做好了一心赴死的决心呢?她现在根本没心思喝茶。
见阮菱不语,谢延又问了一句。
阮菱当即站起身,语气有些冒失:“谢大人。”
谢延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紫砂壶,重新坐了回去。
他淡淡笑了笑:“想是李大人说了,四姑娘不必过意不去,我能帮你们,纯粹是我个人原因。殿下不说,我也看得出,他心里有你。我这么做,是在讨东宫欢心。”
阮菱看着他言笑晏晏的说谎,却更觉凄凉。
她目光移向别处,声音有些不自在:“谢大人与太子殿下相知相交多年,您说讨好他,我是不信的。”
“你怎知我与太子相交多年?”谢延的目光一下变得探索了几分。少顷,他似是明白了,摸了摸鼻子:“应是他与你说的。”
阮菱很想戳破他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可她又不能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实。她有些急了:“谢大人,我知道你此次出手是因为家妹。”
谢延手腕一顿,抬头看向了她。
“三年前,扬州宋老先生那儿,谢大人与家妹。”阮菱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每个表情。
果然,谢延的呼吸有一份絮乱。
可也仅仅是一瞬,桌子对面那人又变成了那个神色如常的大理寺卿。
谢延声音冷了些:“有些事儿,四姑娘还是不要妄自揣测的好。”
“这不是揣测。”阮菱微微蹙眉:“大人不知,家妹身上还有一桩婚事,可那工部侍郎陈棣实在不是良人,更别提婚后他会对家妹好。”
阮菱心脏“砰砰砰”的跳,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还听不懂么?就算你顶替了陈棣的罪名,成全了妗儿,可她的婚后生活过的并不好啊!
谢延身子一僵,清隽的眉眼露出疑惑:“这与我何干?”
阮菱快要急哭了。有那么一瞬,她甚至都想把真相说出去了。可那样,会吓到谢延,也会暴露自己。
任凭谢延如何在自己面前装作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态度。阮菱都知,他心底是记挂着妗儿的。
世间万物者,能为其一人豁出性命的事儿,几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