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重生)(3)
太子毫不畏惧的对上德清帝的视线:“父皇说的,儿臣心知。可若皇室欠她的,她就有这个资格当。”
圣人不屑冷笑:“替罪羊满朝文武有的是,并非长平候一家不可!何况,周先全同党名单里,可是有他长平侯阮岚山这个人。阮岚山前后出力,罪从主谋。朕尚未来得及追责,你倒先入为主了。”
太子朝前走几步,明黄的华冠晃了晃,语气漫不经心道:“既如此,父皇不顾忌脸面,儿臣也无须替父遮羞了。出了这个门,儿臣便会派人缉拿周先全等人,皇后母族贪污,与庶民同罪。”
圣人大掌怒拍向桌子,厉喝道:“你敢威胁朕?就为了一个女人?”
太子身姿立的笔直,峻整持重,一身端凝的气度已经成长到足与帝王并肩的态度。他淡淡道:“儿臣非娶她不可。”
像,太像了!
太子身上这股劲,像极了年轻时的德清帝。
年愈四十的圣人愣了半晌,突然就笑了,疲惫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妥协。
不愧是他亲手定下的太子,冷清冷血,盘算转圜间,连他都可忤逆,都可威胁。可也只有这样的人,他才敢把江山交到手中吧。
“罢了,你若执意要娶那阮家女,便娶吧。”圣人面前的半壁江山,轰然崩塌,一泻千里。
太子面上看不出喜色,只拱手作揖:“儿臣告退。”
绣着金线的黑色长靴踏出福宁殿,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本该是这样的结局。
福宁殿外廊柱下偷听的宋意晚听见门声响动,顿时朝一旁影壁处跑开。
她疾色匆匆,脸色皆是恨到牙根的妒色。太子哥哥要娶那贱人了!不成,绝对不成!
宋意晚一路小跑,回了坤宁宫清极殿。
推开门,她不由得惊呼一声,周远身下骑着个女子,可不就是阮菱,看她惨白的神色,好似昏了过去,周远揪着她的脖领正要行那腌臜之事儿。
她顿时大喊:“住手!”
周远没曾想这紧要关头突然冒出个人,瞧见是周晚,顿时松了口气:“是表妹啊,你来掺和什么,快一边玩去,别扰了哥哥的好事儿!”
宋意晚有要紧话告诉阮菱,无奈出言恐吓道:“我刚来时看见太子殿下正朝这边走来,姑母怕是也撑不了多久,若你被发现,坤宁宫上下没人能护住你!”
周远不屑笑笑:“你可别吓唬你的好哥哥了,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把她办了。大楚谁都知道太子不近女色,这么多年来,东宫一个女人都没有。就是你,死乞白赖被皇后送来,还不是连门都没进去。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阮家女确实是个尤物,能把太子那等人物拉下神坛,我定要尝——”
“尝”字未落,周远便突然爆发一声惨叫,身子颤了颤,便轰然砸落。
衣衫不整的身躯像是一条濒死的烂狗,不住的痉挛抽搐着,裆下一片浓重的血污蔓延到地板上,伴随着腥臭味,顿时席卷整个屋子。
而他身前,是阮菱恨怼的眼神,她胸前不住起伏着,满是鲜血手臂晃了晃,掌心的碎瓷片滑落到地上。
宋意晚不禁捂住了唇,喉咙处有那么一丝恶心想吐的征兆。
她竟看不出,看不出阮菱这样娇滴滴的女子竟这么能豁的出去。
汗水顺着睫毛“嘀嗒嘀嗒”流淌下来,阮菱面如纸色,声音泣血,冰冷寒凉:“你又来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闹哄哄的声响,宋意晚手臂一抖,知道是太子来要人了。想起方才福宁殿偷听那一幕,她顿时敛了心神,快步走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道:“长平候府涉嫌贪污,满门抄斩。这证据是太子亲自递给圣人的。”
短短十余字,却仿佛千金石头压在心上。阮菱喉咙不可抑制的哽咽了声,她当即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宋意晚觉得通体舒畅,心中出了好大一口恶气。
她高傲的抚了抚裙摆,低低笑道:“做了我们太子殿下的外室,就该知道有这种下场,下贱的坯子,望向勾引储君令皇室蒙羞,真是晦气呢!如今就算殿下顶着百官弹劾的压力,也护不住你了。毕竟贪污一罪在楚朝,可是要灭满门,死的干净呢!”
先前还浑噩着的阮菱身子僵了僵,她猛然抬起头,随后站起了身子,宛若死灰的杏眸睁得大大的,高声质问:“你说什么灭门?什么死的干净?你再说一遍!”
宋意晚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她都快死了竟还有这出。
她脸皮有些不自然闪躲,骂道:“什么没说谎,你全家都要死了你不知道?抓着本姑娘发什么邪疯!”
说着,她便欲推开阮菱,可那染血的指节却宛若绕指藤一般,怎么扣都扣不掉。
阮菱眼底一片猩红,唇被她咬破,冒着几滴血珠,她紧紧逼问:“我母亲呢?她才刚从牢狱出来不久,满身的疾病。还有我妹妹,她今年方才及笄,她才多大啊,你怎么可以说她们就死了呢?你胡说,这不可能!”
“疯子!”宋意晚眼看着阮菱就要疯了,怕被她缠上,猛地推搡。阮菱哪肯松手,可她哪里是宋意晚的对手。没几下,她就被一脚踢在小腹,摔到一旁木炭上。
阮菱脸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身子蜷缩着,手死死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不已。
怎么会?怎么会?
即便是父亲犯了事,也不至于满门抄斩啊!何况太子答应过她的,无论何时都会护着她的母亲和妹妹。
他要了自己做她外室的时候,明明答应过的!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猛然踹了开。
一道明黄的身影快速进了大殿。
阮菱衣衫脏污,脸色惨白,纤细的柳眉紧紧蹙着,靠在桌子一角,微弱的气息宛若风中凋零的花儿,随时都有可能离去。
太子眼底渐渐赤红,袖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余光瞥向一旁倒在血泊中的周远,和站在一旁满眼彷徨的宋意晚,怒意几乎是从胸腔里陡然蔓延开来。
太子嗓音森然阴鸷:“拖出去,杀了。”
身后近卫纮玉得令,转头便招呼几个人进来抬走周远,自己则徒手拎着宋意晚的脖领。屋内顿时只剩下阮菱和裴澜。
“菱菱。”太子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入怀中,低垂的眼帘遮住眼底的惊骇,怕吓着她,太子柔声的唤她:“别怕,是孤来迟了。”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阮菱的神志。她一点点挪着眼,看向那个男人。
他的声音很冷很清冽,像是漠北的细雨,初时淅沥,淋久了便让人忍不住想沉迷进去,淋个痛快。
阮菱看着眼前这个她一直深爱的男人,却觉得如此陌生。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从没真正了解过他。
那双被血污了的眼眸满是恨意,阮菱只觉得满身都是诛心之痛:“裴澜,你说过,你说过要护着我母亲和妹妹的!你怎么可以让她们死了呢?”
阮菱喘着粗气,眼眶红的惊人,却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眼睛反而很干涸。阮菱现在的状态便宛若一直即将枯死的鸟儿,撼动着翅膀,濒临死亡。
太子将她抱得更紧,刚才看见宋意晚在这儿的时候他便猜到了她肯定和菱菱说了什么。
男人沉着气,修长分明的指节抵着她的唇,漆黑的眸闪了闪:“你母亲没死,你妹妹也还活蹦乱跳。阮菱,不许再说话,太医马上就来了。”
阮菱眼眸黯了黯,太子生气的时候喜欢直呼她大名,叫她阮菱。
“阮菱,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阮菱,别挑战孤的底线。”
“阮菱,你放肆。”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的用这般语气同她说话。只有在晚上,在床上,他才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温柔的一塌糊涂,甚至会意乱情迷的唤她小名。
曾经阮菱觉得只要是裴澜说的,给予的,什么都好。他给了她容身之所,还依言救了她母亲。虽然不常常来,但待她却是极好的。
阮菱那年才十七,哪懂得什么好坏之分。只知道这人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便义无反顾的沦陷了。
可帝王家本就无情,更何况他是天之骄子,大楚尊贵的储君。他这样的人,哪里会有真感情给她呢?
阮菱自嘲的笑了笑,手臂缓慢的推开了太子:“你不必诳我。她说父亲犯了重罪,满门抄斩,是你亲手将罪证递上去的。那母亲她们又如何能幸免。你,你骗不了我,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