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闻声快步冲进万鬼窟的深处,此洞穴足有百丈高宽,四周石壁皆已尸骨骷髅砌成,壁沿上燃着永世不灭的鬼火,青绿色的幽光将整座万鬼窟照亮,中央祭台上两个男子被五花大绑,一群浓妆艳抹的女鬼死皮赖脸地围着两人。
“郎君,你就从了奴家吧!”
华止淡然打坐在原地,闭目养神,任女鬼们谄媚勾引,依旧无半丝动容,施仇就不一样了,对一众女鬼的酥/胸美腿避如蛇蝎。
“操操操,你们别碰老子,老子宁愿和上邪睡,也不愿意被你们恶心死!”
上邪:“……”
皆白剑出鞘飞上祭台,一众女鬼顷刻化为黑烟,隔断两人身上的绳索后回到鞘中,白衣闻言有些不悦地皱眉。
华止平静起身拂了拂袖上的尘土,温和一笑,端着一派公子惊鸿之姿,拱手道:“多谢顾兄相救。”
施仇撤掉身上的绳子,警戒地盯着北冥,手中暗暗运转法力。
北冥冷冷瞥了他一眼,“别不自量力。”
“你……”
“虽然现在说这话不是时候”,华止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儒雅笑道:“但诸位能不能抬头看看?”
万鬼窟是将山挖空建造而成的,顶部没有石壁,一眼就能望见漆黑的夜空,不对!
北冥眸子一眯,“五行周天大阵。”
铁围山上空被殷红色的阵法咒文覆盖,隐隐有发动的趋势。
顾轻皱眉,“是逆五行周天大阵。”
元城挠头不解道:“有什么不同?”
叶氏仙门深谙阵法,叶安禅作为门下首徒自然了得,缓缓道:“五行周天大阵是聚天气精华以利修行的阵法,但逆五行周天大阵是凝聚怨气以引人狂乱的阵法。”
“想杀你的人真多”,北冥看向红衣,语气冷漠如常,“逆五行周天大阵一旦触发,铁围山中万鬼必会躁动,功力大增,陷入癫狂。我是鬼身,怕也不会例外,你待会儿悠着点,我若出手,记得躲。”
上邪眼角抽搐,“放心,我定会将你往死里揍!”
“哥,救命啊!”
顾二三率领原本候在洞口的仙家子弟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身后追着一群目露红光的发狂厉鬼,顾轻当即出手,一剑横扫了尾随他们的厉鬼。
但万鬼窟本就不止一个洞口,石壁开凿了九九八十一处洞穴,如今每一处都传出厉鬼爬行的声音,似乎正集中朝祭台奔来。
“怎么了?”
另一边上邪接住突然倒地变回狐狸的施仇,见其从心脉开始冒出一股寒气,直到缓缓冰封全身,又怒又担忧道:“你骗我,不是说碧血昙花有用吗?”
冻僵的小狐狸呜咽了两声。
北冥有些同情地瞅着红衣,“他寒毒发作了,此时你若分心救他,怕是真的会死在这里。”
“站着说话不腰疼”,上邪划破手心,以法力催动血液流出,缓缓温养施仇全身,寒冰渐渐消融,每次寒毒发作,她至少要花一夜的时间这样不停地催血施法,但如今……头顶的逆五行周天大阵已开启,真是倒霉出天际!
白衣不知何时悄然立在她身侧,明明是极冷淡的声音却让她异常安心,“你救他,其他的交给我。”
皆白剑插入祭台,刹那间寒冰封住了整座万鬼窟……
第24章 天罚
整整一夜厮杀,万鬼窟祭台周围不是冰刃,就是鬼骨灰。
顾轻右手持剑抵抗逆五行周天大阵,左手挥掌令一波波厉鬼魂飞魄散,不愧是仙界第一公子,黑压压的祭台上白衣翩翩,一招一式都透着清傲孤冷,但再怎么游刃有余,一夜消耗也足令他脸色苍白。好在命悬一线的当口,一众七拼八凑的仙门子弟难得同仇敌忾对付不断涌上祭台的厉鬼。
北冥那只奇葩的鬼沾沾自喜地用铁链困住了自己,给上邪递去一个“你懂的”眼神,他怕自个万一控制不住身体内的鬼气,一不留神端了整个万鬼窟。
终于在黎明之际,上邪压制住了小狐狸体内的寒毒,红衣利索起身,轻抚了顾轻一把,在其耳畔低声到了句,“多谢。”
那温热的气息扑倒他耳畔时,竟让白衣浑身一僵、
心大的某人自然没有注意,双手在皆白剑抹了一下,掌心化出一道极深的伤口,血流如注,合掌幽幽道:“以血为祭,召烈火十万。”
一息之间,她周身鲜血顺着双手的伤痕迅速流逝,每一滴血都会化作一片烈火,血珠相连,烈火燎原,如坠地狱。
众人被眼前的火光冲天晃了眼,纷纷举袖遮目,再睁开眼时,面前哪里还有什么阴暗潮湿的万鬼窟,入目皆是漆黑的焦土,泛着点浓烟,方圆百里竟连鬼影都没有了,头顶的阵法硬生生被烧出个大窟窿。
铁围山的崖顶边,一袭黄金袍负手而立,朝阳镀在越不臣戾气俊美的侧脸上,光与阴暗完美交融,那人的赤金色的眸子俯视着山中一切,低沉笑道:“她总能给本殿下带来惊喜,方才那是什么?”
血麒麟立于其身后,冷眼看着,“十万烈火,天道禁/术。”
“哦,她还修过这种邪术?”
“可不,那样的蠢货!又白白送给你一个把柄。”
越不臣嘲讽一笑,“你知道本殿下想要什么。”
他真身为龙,赤金眸在朝阳之下流光溢彩,又掺着丝丝邪佞之气,看得人不寒而栗。
血麒麟眯了眯眼,“天罚,苍生树赐予她的魂器,这诸天仙家哪个不想要。”
越不臣低眉看着右手的断指,幽幽道:“恍兮惚兮,不明其状,据说天罚可以幻化成众生万相,手握天罚便等于手握天道。可惜她藏得太好,没人见过天罚的真面目。”
“那还不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你下手太急了。”
“只能怪她太不听话,更何况她可是神,永生不死!”
血麒麟不再说话。
越不臣扫了他一眼,声音冷厉起来,“把她引到凉山,我还有惊喜给她。”
“先放了我的族人和妻儿……”
“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
红衣一刹焚了整座铁围山,耗了半身鲜血,脸色白得和死人一般,摇摇欲坠间被一只微凉的手扶住,顾轻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暗中将修为渡给她疗伤。
“阿城,阿城……”
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回荡在山谷,叶安禅跪在元城身侧,满脸泪痕,她怀中的青衣少年被厉鬼化身的利剑穿心而过,血迹染红了衣裳。
一群仙门子弟经过一夜生死相托的磨炼,早已有了些情分,尤其是顾二三,他这人瞧着纨绔,但心性尚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顾轻身旁,“哥,你有没有办法救救他?”
顾轻皱眉,看向上邪,只见红衣摇头道:“心脉已断,回天乏术。”
铁链声响起,黑衣鬼身的北冥怕是这铁围山中唯一一只幸存的厉鬼,他拖着满身铁链,缓步走到叶安禅身旁,蹲下身好奇地瞧了半晌,就像刚懂事的孩童惊讶地看着世间的车水马龙,“你喜欢他?”
叶安禅对上那双如深渊地狱的墨瞳,低眉未言,泪珠从眼眶不住坠落。
“别”,上邪惊呼一声,还是没拦住北冥伸手沾了沾叶安禅脸上的泪珠。
肌肤相触的瞬间,所有人都以为那清美温雅的小姑娘会被北冥的玄寒体质冻成冰像,可叶安禅丝毫未受影响,只是感觉脸上凉凉的,抬眸便见那号称“上天入地,搅弄乾坤”的昔日战神把手指放入嘴中含了含,淡淡道:“咸的。”
上邪愣了一下,她与北冥相识千年,深知那人素来没有七情六欲,终日面瘫,比魔兽还无心,说话永远冷漠,方才那句“咸的”似乎沾了点人情味。
只听他没头没脑道:“我帮你救他,你养我可好?”
叶安禅一怔,还没明白话中意,便见北冥将千年修为注入元城的心口,那道狰狞的血痕正在缓慢愈合。
上邪眉头颦蹙,“你……”
她本欲阻拦,袖中的三枚破烂铜钱掉了出来,那卦象看得她眉头皱得更深。
顾轻抓住她的手腕,拦道:“那是他的选择。”
上邪沉声道:“逆天而行,终遭反噬”
顾轻深深看着她,言语中多了几分温怒,“那你呢?修炼十万烈火这种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的邪术,不算逆天吗?”
上邪一顿,瞳孔微缩,想抽回手腕却被攥得更紧,呃,好像某人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