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世+番外(182)

“你喜欢便好。”

“砚台要圆的,还是方的?”

“你喜欢便好。”

“纱帐要……”

“你喜欢便好。”

“……”

如此,来去几个回合。

上邪气得哭笑不得,放下东西回头,故作嗔怒看着他,“那我喜欢你怎么办?”

顾轻俯下身,淡淡的梨花香扑面而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哑声道:“我也喜欢你。”

上邪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心道:瞧瞧,越来越会撩了,没救了!

“我就说怎么一眨眼,闺女和姑爷都不见了,原来有故人到访。”

一位相貌丑陋、腰背佝偻的老人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苍老的脸满是褶子,笑起来又怪异又辣眼睛,能吓死个孩子。

实则是位极好的老人家。

上邪回眸轻笑道:“徐老好。”

顾轻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小公子好,顾公子好。”

徐老头鬓间添了不少白发,躬身行了个礼,热情道:“后院还有不少新做的物件,两位若觉得铺子里的不满意,还可以去后院挑,便当是我老头子一家送两位的。”

上邪也不客套,“那便多谢徐老了。”

“客气客气”,徐老头搓着手,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两位不嫌粗鄙就好……我还记得,当年老头子胆子大,还曾打劫过两位……万望莫怪罪才是。”

上邪一笑,“有这事吗?我只记得,徐老当年开的客栈名字极为雅致——世间无鬼,万恶唯人。您是智者,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比我聪明多了……”

这世间的人心她至今也看不懂。

徐老头也笑了,似有深意道:“但我瞧着,小公子倒从未迷茫过。”

红衣握紧顾轻的手,抬眸了他一眼,目光深邃有坚定,“不迷茫。”

两人从杂货铺挑了不少东西,顾轻一挥手都装进了乾坤袖中,然后牵起上邪的手和师兄一家人告别。

今日镇上热闹,两人也没急着走,便又四处逛逛了。

街道繁华宽敞,柳枝垂于河道旁,车马川流不息,商铺生意兴隆,尽是喧嚣人气。

红衣白裳本就是生得风华绝代,这样一对璧人走在街上很容易引人注目,可如今两人眼里只有彼此,便像寻常恋人般牵手共行。

“快快快,街头茶楼说书的先生今日病好了,前尘再续,赶紧去听听!”

不知哪个愣头小子喊了一嗓子,街上的人蜂拥冲向不远处的一座茶楼。

上邪踮脚看,手里还攥着一串糖葫芦,像个瞧见新奇事的孩子,扯了扯顾轻的袖子,“我们也去看看。”

顾轻从袖中掏出帕子,擦着她嘴角沾的糖渣,宠溺道:“好。”

说着,从她手里接过没吃完的糖葫芦,一口咬在上面。

上邪表情有些懵,她从没见过顾轻吃糖葫芦,感觉……感觉很幻灭……

白衣慢慢咀嚼,动作温雅,耐心地品着味道,酸酸甜甜的。

他家阿邪喜欢的味道,他一直想尝尝,果然不错,然后便见红衣愣愣地盯着自己,似乎傻了。

他忽尔一笑,快而轻地吻了下上邪的唇,“好吃,走吧。”

“……”

上邪被撩得脑子晕乎乎的,走路直飘。

她还真是……啧……越混越没出息!

两人特地挑了一个二楼的雅间,听书位置最好,凭栏俯身就能一览楼内景象。

说书台上有一桌一椅,一人一茶,倒是雅致。

“诸位,我们续说前文。”

先生落座,惊堂木一拍,满堂的人静了下来。

“上回说到,众神殿前,诛神已布下,十万仙家杀意已现。”

“那日的残阳殷红如血,苍凉入骨……红衣抱着师尊的遗体,哭得悲痛欲绝,已是穷途末路之境。她发了疯,入了魔,大开杀戒,未曾想……此时白衣仙君从天而降……”

说书人扼腕叹息。

“想他二人当年戊戌宫初见,荒唐无比,亦是传奇,怕从未想过会有今日的结局。”

“一红一白,持剑对立,正邪两端,生死陌路……”

上邪一脸尴尬,怎么瞧个热闹还瞧自己身上来了?

顾轻握她的手紧了几分,脸色有些不好。

她一慌,觉得自己又出了馊主意,赶紧道:“顾轻,我们不听了,回去吧。”

说着,红衣起身拉着人欲走,却被顾轻强硬拽回,一把抱在怀里。

白衣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故而看不见神色,这样上邪更担心了。

“顾轻,别听他胡说,那不是我们的结局。”

顾轻声音嘶哑,闷声道:“你说,让我别看你。”

“嗯?”

“当时,你说让我别看你,可知这句险些剜了我的心,我怎么做得到?我眼睁睁地看你万剑穿心,魂魄一点点烟消云散……你可知?那远比我自己粉身碎骨更疼。”

遇见这个人之前,他从不知绝望可以入骨。

痛得那般肝肠寸断。

那般撕心裂肺。

那般生不如死。

“阿邪,我并非光明正大,也并非正人君子,我用了最卑劣的方法把我们的命拴在一起,让你离不开我……是我亵渎神明,一而再再而三,自私,卑鄙,无所不用其极。天下人唾弃也好,厌恶也罢,没有人可以再把我们分开。我想抓着你的手,告诉你——我远比你更爱你自己,所以别推开我,我想陪你走到最后。”

上邪噗嗤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推开你?我巴不得和你生生世世绑在一起,形影不离,生死与共,便是饮鸩止渴,我也甘之如饴,更何况……”

她挣脱开顾轻的怀抱,踮起脚尖,双手环住眼前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主动吻上他的唇。

红衣眸子闪烁,宛若星空璀璨,“更何况,顾轻对我而言,是世间最好的人,是三生之幸,嗯……是千金不换的大宝贝儿!”

顾轻生生被她逗笑了。

这书是不能再听了,两人手牵手离开了茶楼。

出门前,上邪回眸看了一眼,说书先生还在绘声绘色地诉说着前尘。

啪的一声,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再度落下,娓娓道来:“三千年一晃而过,他们一个瞎了眼,一个失了心,擦肩而过,相见不识……可终究再度遇见了,已是极好。”

上邪心道:现在想想,那些事情仿佛过去了好久,真的已经变成前尘往事了。

她握紧顾轻的手,缓步离开茶楼。

说书先生的声音还在隐隐传来。

“唉,这两人怎么说呢?世间芸芸众生,有人貌似情深,十年而止。有人貌似意重,一生而止。有人跨越岁月长河,乃至生死,走向彼此……”

上邪听着听着,不禁潸然泪下,转瞬一笑。

她在大街就不管不顾地抱住顾轻,响亮地亲在他脸上,没羞没臊道:“夫君,我们回家吧。”

那一声夫君将顾轻都唤懵了。

良久才反应过来,白衣搂住她的腰,温柔一笑。

“好。”

“阿邪,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阿邪,有家了。

番外告一段落,

愿少年安好,

愿情深义重不被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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