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娇的笼中雀+番外(4)

床帐里传来一阵翻身的摩挲声,接着又沉寂下来。

李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里面的人说话,他悄悄抬起眼皮,从鲛绡帐的缝隙往里看了一眼。烛火照耀下,里面是一张半明半昧的睡颜,一半脸苍白瘦削,宛如一块沉寂的死玉,一半脸隐于黑暗,仿佛蛰伏地狱中的活鬼。

李温打了个寒噤,抖着腿快步退下去,一声不敢再吭。

里面沉睡的人,不久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举起自己苍白瘦削的手,慢慢捂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心脏竟然还在跳。

裴怀泠半阖着眼睛,瞳仁里蒙上一层无尽的漆黑。

穿到这病鬼身上已经第十天了,他怎么还没死?

第3章 送进安神殿

苏浔戌时的时候没有去周平的房间,于是在隔天便迎来了他的报复。

他站在功坊中一众舞姬面前,扬着下巴,用尖细的嗓子喊道:“两日后,皇上生辰宴上那场祈福舞,领舞之人已定——是青韵。这几日你们好好练习,莫要在宴上丢了脑袋。”他话音一落,四周便传来几声隐约可见的松气声。

领舞之人是打扮得最美的,而青韵无论舞技还是姿色,也皆在她们之上,皇上是没有理由选不中她的。想到这,上场的舞姬纷纷松了一口气,有青韵在,她们这一次算是躲过了。她们麻木地自我安慰,看向苏浔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等到舞姬们散去,周平背着手走到她面前,下翻的三角眼全是嘲讽:“内教坊司不会给你收尸,你最后就是个曝尸荒野的下场。啧啧,这样好的身子去喂野狗,可惜了。”他说完,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苏浔熟视无睹,她拿着自己的舞衣,在功坊找了一个角落席地而坐,开始循着青韵的记忆熟悉祈福舞。

祈福舞节奏极慢,由内教坊司六名舞姬一起表演,整支舞动作简单,唯一的难度是要踩着五寸高的木屐跳,对平衡力有着极高的要求。

她上辈子是专业的芭蕾舞演员,如今加上青韵一身擅舞的软骨,在朝堂上跳这样一支舞并没有难度。

她又随手拿起手边舞衣,舞衣是缟色的薄纱所制,大概是因为这支舞的寓意是祈福,所以这舞衣格外素净。这细薄丝滑的白纱,跳起来应该是极飘逸的,苏浔摸了摸,眉梢轻轻一挑,这披麻戴孝一样的装扮,真能引起那变态狗皇帝的注意?

“青韵姐姐,你真的要死了吗?”正在她思量的时候,凝烟不知何时溜到了她身旁,神色满是慌张。她刚来内教坊司没多久,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刚刚听到几个舞姬的私语,吓得差点尖叫出来。

听到她的话,苏浔刚刚升起的那点侥幸顿时烟消云散,她缓缓扯了扯嘴角。

“听天由命。”

……

长乐帝二十岁的生辰宴如期而至。

安神殿内,李温捧着玄色的龙袍,朝着龙榻上刚刚睡醒的人小心翼翼问道:“皇上,今儿是您二十岁的生辰,石大人在太极宫为您操持了一场盛宴,您何时过去?”

塌上的人却没有说话。

李温也不敢追问,只默默地将腰弯得更低了。

许久,塌上传来细微的摩挲声,裴怀泠穿着一件空荡荡的白绸寝衣,缓缓坐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眼前那个不敢喘气的太监身上扫过,望着面前空阔又奢靡的偌大宫殿,唇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

十多天前,他躺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没想到再睁眼,他竟然穿到了这个将死的病鬼身上,他原以为是上天让他再走一遍死亡,然而他躺了多日,竟吊着口气怎么也死不了。

他这身体的原身,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皇帝,他循着他的记忆,很快便走完了他的一生。这小皇帝生母是婢女,直到继位时他才知晓自己的皇子身份,在那之前,一直过的是最低贱又见不得人的日子。童年的阴影和多病的身子让他郁郁寡欢,唯独听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哀嚎和惨叫,才能唤起他骨子里兴奋的战栗。因而他残忍嗜杀,由其喜爱虐杀那些比他弱小的女人。

是个懦弱又变态的废物。

上天将这样一具身体给他,不像是恩赐,倒像是在恶心他。

他脸上的嘲讽更甚。

李温见他迟迟不语,忍着心中的惧意,又问道:“皇上,可要奴才替您更衣?”

裴怀泠终于正眼看向他,眼前这四十多岁太监的腰低得不能再低,显然十分畏惧他,看来他的原身,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位高权重,又惹人畏惧。他喜欢让人畏惧,这样,他才能随心所欲。

他上辈子为了报杀父之仇,一直伪装得斯文良善围在他那叔叔身边,终于濒死之际搞垮了裴氏,将他叔叔的后半生送进了监狱。如今大仇得报,又重生了这样一个好身份,他总算可以摘下面具去活着了。

想到这,裴怀泠讽刺地一笑,半阖着眼睛看向李温,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字。

“嗯。”

……

太极宫内。

群臣穿着整齐的官服,规矩地坐在两侧,婢女们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整个殿内忙忙碌碌。可即便这么多人,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只能听到细微的衣物摩挲声和杯盏轻碰声。

许是知晓那昏君病弱,厌恶别人鲜活的模样,殿中的大臣们皆面色焦黄,满脸菜色,仿佛他们参加的是一场断头宴。

“真是安静啊。”苏浔扒在偏殿的门口,悄悄往外望着。

身后的一个舞姬看不下去了,伸手扯了扯她:“青韵,你在干什么?当心被人发现!”

苏浔却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唇角,她大概率马上就要死了,不如死之前好好看看古代宫宴的盛景,给自己涨涨见识。

她继续盯着外面看。

这一群大臣之间,有一个人让她多看了几眼。那人大腹便便,蓄着八字胡,一身气势和那些骨子里萎靡的大臣全然不同。

这时,殿中一道尖细的声音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那些原本坐着的官员,飞快地换好跪姿,高声喊道:“恭迎皇上,皇上万安!”

苏浔就看到那隐在珠帘后的金銮宝座上,缓缓坐下一个身形瘦长的人,那人着玄色龙袍,容色隐在珠帘之后,她看不清楚。苏浔打量片刻,不禁冷笑,这大概就是那个死变态了。

随着他的入座,宫宴缓缓开始。群臣们满面笑容地开始说着吉祥话,若不是额角上挂着冷汗,这应该是君臣和谐的画面。苏浔正看得起劲,一个拿着拂尘的公公走进了偏殿:“内教坊司的,上场了。”

苏浔的心瞬间绷起来。她缓缓抚了抚身上缟色的舞衣,轻轻念叨一句:“希望这丧服舞别引起那死变态的注意。”

外面的典乐缓缓响起,苏浔深吸一口气,踩着木屐踏入了殿内。

编钟低吟,罄声和鸣,浑厚幽长。

“这内教坊司的舞果然名不虚传。”一道谄媚的声音忽然响起,苏浔跳舞的间隙,抬起眼梢看了一眼,是刚才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

只见那个胖子弯着腰走到殿中,跪在地上对着狗皇帝说道:“皇上,如今您二十岁了,先帝在您这个年纪已经有了建阳行宫,不知皇上的行宫何时动工?”

苏浔听闻,趁着垂袖的动作翻了个白眼,原来是教唆狗皇帝骄奢淫逸的。

他话音落下许久,珠帘里迟迟没有动静,只好悄悄抬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又喊一遍:“皇上?”

裴怀泠在珠帘后,眸光中闪过一丝嫌恶。

跪在地上的人是大祁的左相石咏德,是长乐帝最好的一条狗。长乐帝不思朝政,他替他监国,长乐帝嗜杀,他替他从民间找貌美女子送进教坊司,他一向纵容长乐帝,看似是极其忠诚,不过是为了享受一人之下的权势。

石咏德跪在地上,终于觉出不对味来,他没再继续追问,悄悄地起身退回了原位。

宴席中的群臣面色开始浮现出恐慌,今日皇上的心情非常不好,连他一向宠爱的石咏德都没有搭理,他们一定得小心点,千万不要触了楣头。

四下无声弥漫的恐慌让乐声中的苏浔打了个寒噤,她深吸一口气,还好,这支舞马上就要到尾声了,上天保……

那个佑字还没说出来,她的脚底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木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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