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蛰伏在隐蔽角落里的亲兵,被个个身形矫健的黑衣人锁住喉,锋利的匕首没入心口,瞬间便没了生息。
薛重阳大骇,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恐,树后走出一人,手持利剑,面带笑容:“薛统领,在这儿干什么呢?”
“沈隽彦?”薛重阳眼中生出危险的光,手心起了冷汗:“怎么是你?”
沈隽彦眉头一挑:“薛统领,这话该我问您才对!”
薛统领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尽管心里恐慌,嘴上该依旧逞强:“自然是在巡查,你以为我能干什么?”
沈隽彦把手里的剑插回鞘中,笑眯眯的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以为薛统领是在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呢?”
沈隽彦意有所指,果然叫薛重阳按捺不住:“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拍了拍手掌:“来人,请薛统领下马!”
薛重阳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黑衣人已经一跃而上,把他拖下马,五花大绑塞住了嘴,再发不出声音。
沈隽彦满意的笑了笑,忽闻一声惨痛的马叫声,脸上笑容蓦地僵住,心下一沉,一路往山坡上狂奔。
萧行恪身下的马失去控制,惨叫着在原地跳跃,马腿上一支羽箭已经没入大半。
不远处一个武将惊慌失措的扔下手里的弓,不停摆手:“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是御林军麾下的一个参将,年纪轻轻,才入朝没多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
马还在嘶叫,狂奔不止,萧焕阴沉着一张脸,怒喝:“快拉住马!千万别伤着皇上!”
身下的马颠得萧行恪脸上血色全无,惊叫着抓紧了缰绳,萧焕心急如焚,再无从容淡定,狠狠地瞪了那个参军一眼:“压下,带回去审!”
话音才落,那个参军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给自己一剑的人:“你……是你……”话没说完,就栽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众人震惊不已,安王从尸体上拔了剑,啐了一口怒气冲冲道:“敢谋害皇上,活得不耐烦了!”
萧焕皱眉看了他一眼,顾不得深究,那头萧行恪的马已经彻底失了控,眼看着就要摔下来,萧焕没有迟疑的冲过去,一跃而起抱住他,连人带马一起滚落山坡。
“皇上……”
“王爷!”
整个世界在旋转,萧焕紧紧把萧行恪护在怀里,后背撞上石头疼得冷汗直流,好不容易有一棵树挡住,有了缓冲。
还好山坡不陡,并没有伤得多严重。同行的侍卫和大臣们纷纷冲下来,萧焕扶着萧行恪站起来,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山坡上站了一人,手持弓箭正对着自己。
利箭已经离弦,幻影一般从眼前掠过,萧焕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耳边只听见一声痛苦的嘤咛。
他倒吸一口冷气,垂下头去,赫然见萧行恪后背有一支箭,鲜血染红了明黄的衣袍,一张小脸痛苦的皱着:“王叔,疼……”
萧焕方寸大乱,抱着他的手都在颤抖:“皇上……恪儿?”
少年闭上眼,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消失,沈隽彦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大声嘶吼:“快请太医,请太医啊……”
林子里的脚步杂乱无章,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变故吓坏了,嘈杂的声音愈传愈远。
太后才端起茶杯,听见动静往林子里头张望了一眼,皱了皱眉:“发什么事了?”
晏宁轻轻一笑,顺口道:“也许是发现了什么猎物!”
林子里有人出来了,浑身脏污,连滚带爬的上了高台,跪在太后脚下:“娘娘不好了,皇上遇刺,身受重伤!”
太后手里的茶盏落地,清脆的响声惊动了身后的女眷们。
“人呢……”太后红了眼,什么端庄体统都忘记了,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在哪儿?我的恪儿在哪里!”
好好的一场冬猎,因为这个意外戛然而止,皇帝身受重伤,紧急送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太医鱼贯而入,鲜血淋漓染红了一盆又一盆水。
太后失魂落魄的坐在帐篷外的椅子上,手里还抓着萧行恪随身携带的玉佩,她埋着头,玉佩就放在唇边,呼出的白气氤氲出薄雾,转腰间又消失不见。
晏宁找不到话去安慰太后,这会儿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想不通为何好端端的就出了这种意外,宛如晴天霹雳,难以接受。
太医还在忙进忙出,周围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随行的官员们面如菜色,瑟瑟低着头。
不远处的草丛后面,安王被胁迫跪在地上,萧焕居高临下的站在面前,眼神阴鸷狠厉,手中的剑划过安王脖颈,隐隐沁出血丝来。
他看着他,冷漠开口:“你最好祈求皇上没事,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寒光凛凛的剑还贴在脖子上,安王连唾沫都不敢咽,强行镇定下来:“我不知道摄政王在说什么!”
“还想狡辩吗?”
他和萧行恪摔下山坡,所有人惊慌失措之时,安王趁乱放了冷箭。
他清晰地看见了他的身影,只是没想到安王竟如此猖狂,敢在这里动手!要知如此,他早早的就该杀了他!
脚步声急促而来,成忠脸上阴云密布,眼中也映上一抹血色。
萧焕眸底布满寒霜,听见成忠清晰又颤抖的声音:“王爷!皇上,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有一章就大结局了
第77章 结局
萧焕大步往帐篷那头去, 还未走近便听见太后撕心裂肺的哭声,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让人的心在一瞬间揪疼了。
“沈隽彦!”萧焕沉着脸喊了一声,眼中杀意尽显:“好好伺候安王, 不能让他死了!”
‘伺候’两字并非好吃好喝的供着, 沈隽彦从前在大理寺监牢里, 里头是怎么伺候犯人的, 他比谁都清楚。
安王这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进去, 只怕没命再出来,但王爷要求不能死了,下手就得轻一点。
“是,属下明白。”沈隽彦知道萧焕是在气头上,帐篷里的情况不好,没人比他更愤怒:“王爷,皇上若是……朝中定有动荡,您千万要稳住人心。”
沈隽彦意有所指, 但萧焕现在没心情想那些, 摆摆手进了帐篷。
萧行恪就躺在简易的床上, 身下的被褥全被鲜血浸透,双目紧闭, 毫无血色。
他的气息在一点点消逝,渐渐归于平静, 也再没有起伏。
太医颤巍巍去探了脉, 噗通跪在地上悲恸道:“王爷,皇上……宾天了!”
萧焕此刻的心情用山崩地裂来形容也不为过,心里分明愤怒又难过极点, 却还能维持面上冷静,他闭了闭眼,沉声吩咐:“先给皇上换身干净的衣服,其余回宫再议。”
皇帝御辇匆匆启程,厚重的车帘遮挡了一切,但今日看到这场变故的官员不在少数,尚未回宫,各种说法就流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看到太后哭得晕过去,被扶上了马车。
浩浩荡荡的队伍回了皇宫,晚霞漫天,迎来一场天翻地覆的浩劫。
太后昏迷不醒,在颠簸中依旧无意识的攥着手里的玉佩。
那是萧循留给萧行恪的,如今又到了她手里,玉佩有灵,有淡淡的温度,将上面一滴鲜血映的晶莹剔透。
“恪儿,恪儿!”太后蓦然睁眼,悲痛欲绝的伸出手,眼神恍惚,呆呆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晏宁从外头端着药碗进来,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娘娘您醒了,来喝药吧!”
太后僵硬的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寝宫,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晏宁一人在。
她目光呆滞,表情木然,艰难地开了口:“恪儿呢?”
晏宁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坐在旁边:“在福宁殿,娘娘喝了药,咱们就去看皇上。”
太后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半晌没有回应,晏宁端着药碗的手都酸了,太后还依旧沉默。
“娘娘……”
“不去了!”她摇着头,脸色苍白的可怕:“是他扔下我了,我还去看他干什么……”
晏宁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娘娘您别难过,千万要保重身体,不然恪儿不会放心的。”
太后的表情依旧平静,眼底仿佛一滩死水,再无波澜,她摇着头,声音沙哑:“不,他不在乎我,一点不在乎我这个母亲,他把我丢下,把我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