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功名,便留京城,若不得,游历山水,”李子期开口道,“这是我本来的打算。”
中了(捉虫)
“本来的打算?”杜若不解。
李子期目光微不可察地看向士如风的方向,并未作解释。
本想何妨体会一番留下的滋味,……当是天意如此吧。
“是我天性不能拘于一地,还是想远游四方一番。”
听过李子期的话,士如风明白了不论科考结果如何,子期最后都会离开。
就像他曾说的,该是天性为大地游客。
“子期放心,四方游历增开眼界,增长阅历,咱们书铺刊舍的门也永远为你打开着。”
士如风对他如是说道。
……
何府。
从书铺出来,士如风便直接回到自家院子。
阿终不知有何事出去了,并不在院子里,士如风便径自走至榻前,想着睡个晌午觉。
这榻是她后来添置的,实木雕琢,却不古板,上面铺盖两层毯子,很适合在午后暖阳下歇一歇。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她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那人缓缓走向她这边,也侧躺下来,将她拥在怀里。
而她顺杆往上爬,环住对方劲瘦的腰身,一环一环往上揽,直至将头紧紧贴住对方的胸膛。
“阿终,你回来了。”她眼睛仍闭着,呓语着。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和无比熟悉和暖和的怀抱。
……
天色渐渐暗沉,周身的温度也慢慢下降。
她被阿终轻声唤醒。
再睡下去容易着凉和头昏。
她有两个不算好的习惯,一是早晨懒床,二是午后贪睡;第一点,阿终惯着她,第二点,阿终却并不任由她如此。
若睡午觉,他总会在两刻钟左右后叫她醒来,以免后移头昏不适的症状。
她抵不过困意,更抵不住他。
“小风,帮我一道做晚饭可好?”
把她唤醒后,他总用这样低沉而带有一丝请求的语气问她,夹杂着几分睡醒后的暗哑,士如风实在抗不住。
一旦清醒过来,和阿终一起准备晚饭的过程将会是无比雀跃和欢喜的。
阿终在灶台前生火烧火,她便起身将淘好的米舀入锅中。
秋火估计是因为看到了这边的炊烟,不一会儿便出现在门外,来他们这里帮忙,她之前让他去原来的住处收拾好行李的,早日搬到这边来他自己往来也更方便些。
秋火带来了更丰盛的肉和菜,又抢接过阿终手中烧火的活,娴熟地烧着火。
他本就是在何府后院厨房里干活,厨房里的另一口灶锅也用上了,秋火一人便驾轻就熟。
阿终到另一旁切菜,她便候在他身侧,需要什么她便麻利地去给阿终拿过来。
……
之后一段日子皆是舒心小意。
她本以为何续母亲不会就因她那一次反抗便会善罢甘休,可事实出乎她意料,这位主母倒是没有再过来找她的茬,她倒也乐得自在。
还有一件事,宫中传来消息,她的长姐,已经入宫为妃的士如玉,升位赐封淑妃。
要知道,淑妃位分可是仅次于皇后和贵妃,十分尊贵的。
不过,这又可以理解,当今圣上贤明且勤于政事,后宫中人本就不多,士如玉又是这次入宫的女子中地位出身最高的那一批,且在礼阁时便出类拔萃,拔得头筹,修养极高,得圣上青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件事本来与她并无多大关系,只是那何续在这个消息传出来后,便自行离开公主府,回到何府住了好段日子。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遇到何续,因为何续身在何府且又是失意不堪的状态,为了不惹麻烦她便也在自家院子里窝了许久,自然是记忆深刻。
想来这何续也算是个痴情种了。
在现代,就她听闻的来说,大多是负心男人为权位为金钱抛妻弃子,未婚的也是男的理智现实的多一些。
没想到,在他和士如玉的这段关系中,是反过来的状态。
士如玉进宫后便好似真的毅然决然地顺着那条路走下去,在后宫中依然是明艳夺目,不输他人;何续却是走不出这段感情,自暴自弃的状态。
……
一月之后,科考放榜。
何府里也收到了泥金报帖,何终名字赫然在列,名列榜首,一月之后便要参加殿试。
报帖被何老爷截胡,当家老爷和主母过目之后才给他们送来。
“阿终,你好厉害!”士如风手捧着报帖,不由感叹。
除了繁体字不熟悉之外,她也算是当代大学正正经经培养出来的毕业生,且学的知识科学先进,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赞叹。
阿终科考的科目主要是偏历史和策论这一目,她平日里也会拿他做的手书来瞧,角度和深度之广深是她所不能及。
简单来说,她掌握的多是课本给出的事实和观点评论,也有自己的理解,可看了阿终的,她才知自己所见实在浅薄粗漏,她才知什么是真正的以史为鉴。
看史如镜,才能以史为鉴。
只有看明白了,才能以之为鉴。
可叹她看都看了个模糊,哪还谈运用,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背了也没用,背了也忘得快呢。
不眠
当夜。
士如风仍对自家夫君的泥金报帖爱不释手,心里不住赞叹,涌现出源源不断的自豪之感。
何终看她抱着报帖痴迷的模样也并未多言,只觉得那软糯的表情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可爱。
只是她痴迷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小风。”
“嗯?”士如风闻声便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他。
“下雪了。”
士如风闻言有些惊奇,忙放下报帖朝屋外走去。
夜幕笼罩下,外面不知何时竟真地飘起了雪花,轻轻柔柔,称着屋内的烛光,雪白而纷扬,飘絮般静谧,渐渐又如鹅毛般盛大。
冬日已过大半,二月里竟迎来了一场的迟来的雪。
“阿终,你快来看,这雪好美。”士如风忍不住伸手去接。
纷纷扬扬间,于夜幕下挥洒,纵使大地万家灯火,仍显出广袤的空旷和寂静。
何终走出来,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嗯,很美。”
士如风干脆回屋搬出两个凳子在门边,拉着何终坐下,与他挨在一起,欣赏这雪景。
不一会儿,秋火屋子里也亮起了烛光,两相映照,使得院中的美景又多了一抹暖意。
不过秋火明显不是起来欣赏雪景的,不一会儿,他便从厨房那边过来,搬来了一个新的炭盆到他们这里。
士如风起身给他让了个道儿,又开口道:“秋火,不用的,你好好睡你的就成了,”随后想起了一句话,便又接着说道,“下雪不冷化雪冷。”
“是,少夫人~”秋火老实地应承着,手中的动作却愈加细心。
不一会儿,主屋里原有的炭盆旁边就又多了个新的与它做了伴。
“秋火,你屋子里有没有再添一个?”
“不用的,少夫人,我屋子小,一个就够了。”他一月前搬过来时少夫人就已经给他的房间置了一个炭盆了。
要知道,碳火价贵,只有达官显贵、家境富裕的人家才用得起,哪有谁家是给奴才置炭盆的,可少夫人却不管这些。
他百般推拒,想着少爷少夫人在何府后院本就不受待见,这样做怕是要落口舌,给主母拿作把柄的。
少夫人却似看清他心中所想,说道这炭盆用的是她和少爷自己的银子,不碍事。
他心中惊讶,不知是不是少夫人让他安心的说辞,然而这份不安却在几天之后少夫人让他去一间书铺送书稿时彻底消失。
大街之上那家与众不同却精巧的书铺竟然是少夫人的!
书铺里的掌柜对他十分客气,热情地拉着他说着自家少夫人是如何令这家书铺起死回生,又盘下了隔壁开设独一无二的刊舍的。
他这才知道少夫人那天说的并不是安慰他,而是真的,安心之外,更多的是对身为一介女子有此举动作为的震惊。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少爷一路来京寻亲的事,同样都是孤身一人,他们却能做他人不敢、不能之事。
少爷和少夫人身上有股相同的东西。
“你屋子小那我们屋里还两个人呢!秋火,再给你自己添一个去。”士如风听到秋火推脱的说辞,立刻向他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