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番外(99)
不敢苟同这所谓的“名士风流”,尤其是在见识过这些名士吃了五石散,狂放地裸|奔行散后的模样。
拂拂皱皱眉心想,这压根就是一群附庸风雅的瘾君子,有什么值得追捧的,她实在无法理解大雍人民的狂热。
“阿陆,到这儿来,这边添酒。”
“来了!”
少女嗓音清亮地吆喝道,抱起酒坛摇摇晃晃地穿过了人群。
汗湿的发丝紧黏着肌肤,双眸星亮,撩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还没走几步,突然感觉到屁股被什么人给抓了一把,拂拂差点儿叫出来,浑身一僵,又硬生生地尖叫咽回了肚子里,强忍住一耳光扇过去的冲动。
忍,忍,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方似是个喝醉了的士子,敷粉熏香,自诩风雅地哈哈大笑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卓文君当垆卖酒之美,诚不我欺。”
“阿陆?”
不远处的女郎察觉出不对,拨开人群,腰肢款款摆动,袅袅上前。
见拂拂一张脸铁青,眼睛一转,笑了,不动声色地牵起了那士子的手,一番撒娇卖痴。引那士子往别处去。
还不往伸出脚尖,轻轻踹了拂拂一脚,似嗔似怒道。
“还不快去?傻愣在这儿干嘛呢?”
拂拂投去个大为感激的眼神,抱着酒坛,跟拜菩萨姐姐似的,双掌合十拜了一拜,像一尾泥鳅一样灵活地蹿了出去。
想想气不过,在经过那士子身前时,不慌不忙地踩了对方一脚,还用力碾了碾。
那士子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此刻喝醉了酒,神思迟缓,怒目在人群中左顾右盼间,拂拂已经溜走了。
见此情此景,女郎“噗嗤”一笑,赶忙又掰正了那士子的脑袋,一个媚眼,将对方哄得陶陶然而不知身在何处了。
这场欢宴直到天际微明时分方才散去。
走出这声色之所的时候,拂拂简直是精疲力尽,蔫头耷脑地回到了璎珞寺。
在这鬼地方打工,除了能挣钱,唯一一个好处,想来就是能打探到不少上京城内的消息了吧。
这也是她忍着揩油也要在这儿干下去的原因。
镜子里的少女面色颓然,眼下青黑,这个时代的化妆品本就不多持妆,一夜操劳下来,妆花得一塌糊涂。
胡乱卸了妆,拂拂已经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倒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时,伺候了那位大爷吃喝拉撒之后,拂拂打起精神,又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璎珞寺,赶往了木匠坊。
来取货。
一辆轮椅,一副木拐,一对假肢,她打工挣的钱基本全花在了这上面,务必符合人体工程学,坐着拄着得舒服方便。
下午回到璎珞寺的时候,牧临川正坐在案几前,垂着眼不知道忙活什么。
拂拂脚步一顿,没有打扰他,看着牧临川一时语塞,一时惊讶,一时出神。
断了腿之后的牧临川,在她看来更像是个傲娇的小可怜,动不动就炸毛脸红低吼,得小心翼翼地哄着。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牧临川。
少年乌发雪肤红唇,面无表情,眼下泛着团浓郁的青黑,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浑身上下散发着股生人勿进的阴郁森冷气质。
看得拂拂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咽了口唾沫,拂拂扯出个明亮轻快的笑,凑上前一看。
牧临川抬起眼,见是她,也没避她。
拂拂由衷赞叹:“牧临川,你的字写得真好。”
牧临川微微一僵,却死鸭子嘴硬地扯出个讥诮的笑,冷冷道:“马屁就免了吧。”
拂拂气呼呼地鼓起脸,“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这夸你呢。”
他一噎,眼睫轻颤,心里忡忡地乱跳。
就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断了腿之后,这些无足轻重的夸赞都足以在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拂拂眼睛一转,露出个狡黠的笑,突然伸出手,从他屁股下面抄了进去,将他拦腰抱在了怀里,打了个公主抱。
“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天旋地转间,落入了少女柔软的怀抱中,牧临川唇角那点儿讥诮的笑容陡然一僵,睁大了眼。
“诶别生气啊。”少女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地抱着他直接就出了屋。
牧临川:……
来到庭院中,牧临川或许是自觉有失体面,面无表情地问:“……这是什么?”
“轮椅、木拐,还有假肢。”拂拂抱着他放下来,指着院子里的东西说:“我想着轮椅不大方便的时候,你就可以用拐杖。”
重中之重其实是假肢。
这假肢是她辗转拖璎珞寺的比丘尼,寻了个信得过的工匠师傅,所花重金打造而成。
本来陆拂拂她还担心这个时代的人没听说过假肢和轮椅这种东西,却没想到早八百年就有这种东西存在了。
我国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最终所交付的假肢线条流畅,以木铁所制,削成了人腿的模样。
考虑到小暴君骚包爱美,她也爱美,在她特地强调要“好看”之下,膝盖以下又作成了长靴的模样,大腿接受腔以牛皮包裹,以腰带悬吊,绑带层叠交叉着扣在了大腿根。
一眼看上去,便又像是胡靴飒沓的少年郎了,甚至这交叉层叠的绑带还多了些柔弱情。色的意味。
牧临川的目光略扫了假肢一眼,便低眸,不咸不淡地问:“这个拐杖,我怎么从未见过。”
他当然没见过,这是现代拐杖。
拂拂心道。
“这是我特地叫工匠改造过的。”女孩儿有些炫耀意味的,弯了弯眉眼,笑起来。连连招手,给他展示。
“我奶之前中风腿脚不利索,我当时打工挣了钱就给她买了一副这样的拐杖。凭着记忆,我找工匠给做出来了。”
“这里还缝了个垫子,这样腋下就舒服多了。”
“你试试?”
“刚开始用拐杖可能不大适应。”拂拂皱起眉,“你可能得吃点儿苦头了。”
话音未落,就没了声,牧临川低着眼看不清眸中神情,他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拂拂愣了一下,突然也有点儿紧张。
又不知过了多久,牧临川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拿来。”
说的却是木拐与那对假肢。
拂拂忙不迭地递了过去,蹲下身帮牧临川去穿,像是穿袜带一样,将绑带扣上。
指尖摩挲到少年凹凸不平的创面肌肤,拂拂不知不觉间脸都红了,紧张得鼻尖冒汗,手指直哆嗦,心里咚咚直跳。
牧临川没用过拐杖这玩意儿,动作有些笨拙,勉强撑住了。
下一秒,又“啪”
重重摔倒在地,险些嗑了个狗吃屎。
拂拂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吓了一跳,忙扶住了对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牧临川被她扶着,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拐杖,眼里掠过了点儿茫然与无措,那双昔日里分外吓人的红瞳,此刻看上去竟然柔软得有些不可思议。
少年又低眸捡起拐杖,继续试着借住拐杖与假肢的支撑来走路。
拂拂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手。
就像儿子总得长大一样?做老母亲的也得适时松把手,总不能将儿子整天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然而看着牧临川和拐杖死磕,拂拂还是心惊肉跳,为其捏了一把汗。
在这方面,牧临川表现出来了一股犟劲儿,面色有些难看,固执地不肯休息,一直在跟这两根拐杖奋斗不休。
往前走上两步,一个趔趄摔了。
摔了就站起来,继续,眉毛都没多动一下。
一下午的时间全耗在了这上面,等晚上拂拂把牧临川扶回屋里的时候,好好一个白玉美少年已经摔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
拂拂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帮他擦伤药,语重心长道。
“你伤还没好全呢,何必这么拼。”
牧临川冷淡地移开了视线,额上疼地泛起了层光光的薄汗,却没多吭一声,也没看她,只看着屋里跃动不止的烛火。
陆拂拂走后,他躺在床上,沉默了许久,抬起手臂看了一眼。
磨烂的伤口已经长出了痂。
少年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那点碰上陆拂拂后会表露出的小别扭、恼怒,这些林林总总的鲜活的情绪,全都消失了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