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番外(98)
牧临川忽道,“你想离开?”
“是啊。”拂拂犹豫着开了口,“我总觉得待在这上京里不安全。听说牧行简放了后宫嫔妃们离开,知道方姐姐与袁姐姐无事我也就安心了。”
最重要的是,是赶紧找个地方把这小暴君安顿下来,她好自己跑路啊。
想到这儿,拂拂露出个沮丧的表情,神游天外地戳着碗里的排骨。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拂拂面色微红:“啊啊对不起,我再给你盛一碗。”
牧临川不咸不淡地垂下眼:“我又不是皇帝了,还计较什么食物的卖相。食物能果腹就足矣。”
拂拂愣了一愣,看着少年平静自若地喝着汤,心底五味杂陈。
这感觉就好像妈妈的好大儿终于长大了,老母亲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就在拂拂出神间,牧临川又突然开了口,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不会很久了。”
“什么?”
少年垂着眼,唇瓣碰了碰碗沿,又离开了,搁下了碗,抬眸看向了她:“过几日,我们就出城。”
“去哪里?”拂拂呆呆地问。
牧临川将碗推到一边,干脆拿起桌上的地图,指着地图,低声道:“山西。”
牧临川口中的山西,指的当然不是后世的“山西”。
他口中的山西,实际上指的是太行山以西的地界,乃山河四塞,兵家必争之地。山西东有太行山,北有阴山,西有吕梁山、黄河,南有中条山,王屋山。中有汾河贯穿南北,其间山脉纵横,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由于其境内崇山峻岭林立,这也导致了山西势力错综复杂,多分裂成数个小的政治集团,若能妥善运用,因势利导,未尝不能逐鹿中原。
少年嗓音清朗,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拂拂立刻摆出了好学生的姿态,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听着。
据牧临川所说荆襄是牧行简的老巢,关中有都督焦涿,并州有刺史孙循,辽东有鲜卑宇文,青州、徐州、雍州、豫州、幽州等地各有霸主,都不服牧行简的新朝,欲取而代之。
拂拂听得晕头转向,脑子里下意识地就蹦出了一句话。
“乱了乱了,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了!”
拂拂嘴角一抽,忙摇摇头把这囧囧有神的想法甩了出去。
勉强捋清了这天下局势,拂拂略一思忖,果断在关中与并州摁了个戳,指着地图,孜孜不倦地问:“照你所说……”
“倘若要经略河北,自可从“太行八陉”之一的滏口陉直驱邯郸。倘若要经略关中,自可占据蒲坂津。于河北、关中而言,山西是其必争之地。关中的焦涿,与并州的孙循都意图山西,你又有何自信与他们两人,与关中河北等地的豪强抢地盘?”
牧临川破天荒地地没有挖苦嘲笑她,少年眸光微动,“谁说我要与他们两人抢地盘了?”
平静地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我要去投奔孙循。”
拂拂“咦”了一声,睁大了眼。
牧临川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皮,“陆拂拂,你好好想想,我们二人这般躲躲藏藏能躲到几时?我这双眼可没有什么好办法能遮掩。与其如丧家之犬被人追捕,惶惶而不可终日,倒不如寻一主子讨口饭吃。”
牧临川翘起唇角,笑了起来,眼里又荡开了令人心悸的亮光。
这话说得也没错,她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可让她相信这小暴君甘愿为人马前卒?
见她不信,牧临川又一掸衣角,歪着头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才吐露了本意,“山西有我一支亲兵,本是我昔年练来玩的,倒也长成了一支精锐的骑兵,我总不能放着他们原地解散。”
“孙循此人好大喜功,野心勃勃,见我来投,绝不会拒绝于我。”
拂拂静了静,冷不丁地开口道:“牧临川,你……其实也有建功立业之心吧?”
少女眼神犹如明净的琉璃,犹如流云烘着的月亮,月色穿云破雾朗照大地,一眼便可穿透人心,直击人心中所思所想。
牧临川一怔,闭上了嘴不吱声了。
拂拂心中微微一动。
为了好玩练了一支骑兵,又为了享乐,强化君权,打压高门士族,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啊。
或许就连牧临川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其实是有改换天下之心的。
或许是因为被他爹从小打击到大,怀疑自我了,又或许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自觉藩镇割据,无力回天,这才养成了他这个昏君的做派。
“我累了。”
半晌,牧临川动了动唇,面色苍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又划过了一瞬微不可察的厌恶与杀意。
拂拂敏锐地意识到了点儿气氛的不对劲之处,不再多言,将他抱起来安顿在床上。
少年一个翻身滚进了床帐里,背对着她,一直到拂拂收拾好碗筷离去,都未曾再发一言,与方才轻描淡写间指点天下局势的意气风发,又有了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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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牧临川是歇下了,可她还不能歇下。
拂拂揉着酸痛的手腕,长长叹了口气,迅速抹了把脸,去屋里换了件衣衫,涂抹了些胭脂水粉。
等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月光穿云破雾,下彻人家,半遮半掩地照在少女眉眼间。
少女已然摇身一变,成了个曼妙动人的女郎。梳着飞天髻,衣着垂髾杂裾,双眼黑白分明,如澄澄秋水,肌肤胜雪,双唇娇嫩微丰,双颊晕红,更显天真娇憨。
如月宫的玉兔,娇柔婉转,清丽脱俗。
打扮成这副模样,当然不是背着牧临川去偷|情的。陆拂拂是去打工的。
从王宫里带出来的金银珠宝大多不能用,至少得出了上京才能慢慢脱手,银铤又不多,转眼之间,为牧临川治病买药已经用了个七七八八。
崔蛮与璎珞寺的比丘尼师父倒也赞助了不少,拂拂也不是那种快饿死了都要守节的老古董,接过之后真挚地道了谢。
可佛寺清修之地,崔蛮和这些比丘尼自己身上都没什么钱。一来二去,想着只进不出吗坐吃山空不是个办法。这段时间,拂拂天天往城里跑,就为了能找点儿活干。
璎珞寺有位自西域而来的比丘尼师父,特地教会了她如何利用胭脂水粉修饰自己的面容,有点儿像易容,当然远不如易容那般神奇。
大雍朝女性涂的脂粉又厚,她天天在外跑,倒也不曾被人发现过她其实就是前朝的废后。
离了宫才发现,古代女性想要自食其力是有多困难。她总不能去码头卸货,工地搬砖,人也不要她。
陆拂拂倒是会修补衣服,可却不会绣好看的纹样,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了一圈,到头来只能无奈地重拾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去ktv……阿不,去章台酒肆上班。
端盘子送水打扫卫生的那种,毕竟她也没啥才艺可卖的。
这份活儿良家女子不愿意干,正好便宜了她。老板娘,或者说老鸨也好讲话,工钱按日结算,不包吃住,唯有一点,需得打扮得好看一些,知趣识大体。
这个“知趣识大体”便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潜规则了。
高中辍学之后就去KTV上班的拂拂,当然知道此话何意,毫不犹豫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夜色正浓,圆月初上,正是上京城内各处章台酒肆寻欢作乐的好时辰。
揩了一把汗,女孩满头大汗,像个灵活的兔子一样,在人群中飞蹿。
“让一让,让一让。”
秦楼楚馆的老板娘倒也不曾为难于她,反倒还笑着打趣她。
“阿陆你慢些,若是摔了盘子,我定唯你是问。”
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一阵子,拂拂靠着墙根如释负重地长长松了口气,跺了跺脚,活动筋骨。
看着来来往往,挥着塵尾,朗声大笑,携妓同行的名士们,不由暗暗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