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独宠/刺杀暴君失败后(77)

这话甫一说出口,稽晟的脸色便黑了下去,若非桑恒那个野蛮人,他堂堂东启帝,何至于沦落到滚进草堆里躲避的地步?

不知不觉的,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松开了。

桑汀立马起身,局促站在一旁,眸中带怯,不太敢看稽晟了。

稽晟冷冷地睨过去,声音比夜色寒:“嫌我脏?”

“没,我哪里有?”桑汀急急说罢,连忙转身去西侧小屋。

身后,稽晟才垂眸瞧了瞧,墨黑的衣袍,干干净净,哪来什么杂草,方才早被他拍了去,留下的只有姑娘身上那抹催人心魂的药香。

旋即,东启帝反应过来了。

这个小东西,胆子越发大了!连他也敢哄也敢骗!

然明知这是中了她的小伎俩,临了却是半点气不起来。

爱恨嗔痴,只要是她,不管怎么样都好。

桑汀很快端了热汤出来,耳尖通红着,嗓音糯糯问:“先,先喝两口吧?”

稽晟却冷哼一声,面容冷肃,起身狠狠拂了袖,那模样好生矜贵,高高在上得似圣人君子一般,凡人不可随意触碰。

直到嘴边递过来一勺子冒着热气的汤水,他冷脸垂眸。

姑娘微微踮着脚,漂亮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清泉,水盈盈湿漉漉,好似一眨眼,便能淌下一粒珍珠来。

桑汀问:“不喝嘛?”

她踮脚久了,也会撑不住:“不喝便算——”

稽晟眉心狠狠跳动了几下,被风吹得干裂的唇轻启,终是吐出两个字:“我喝。”

夷狄王没脾气了。

桑汀才笑了,拉他坐下,软声软气地哄:“汤虽是不好喝,但是暖身啊,这里比不得府里,皇上姑且将就将就,等明日一早回去便好了。”

她温温柔柔地说话,慢慢的,那一碗冒着热气的寡淡汤水全喂了下去。

稽晟垂在身侧的拳头有些发热,桑汀转身去放碗时,他几度隐忍的话到底是失控的说了出来:“从前在夷狄,莫说热汤,便是混浊河水,也不见得有半碗。”

桑汀步子一顿,回身只见男人发红的眼眶,不知怎的,她竟慌了神。

稽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阿汀,你回来。”

——回到我身边,哪里都别去。

“我……”桑汀捏紧了瓷碗边缘,被那坚. 硬的边角磕到指腹也没觉察出疼意来。

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稽晟那样绝望孤寂的眼神。

她快步走过去抱住他:“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

谁知,未说完的话被稽晟冷声打断:“你还是不懂。”

桑汀愣住:“不懂……什么?”

稽晟顿默,良久不语。

没有人知晓,夷狄王所有的执拗傲娇与不满,不是嫌那汤水寡淡,不是嫌这屋子破旧,而是心娇娇永远不知道他气的是什么。

他怒,他气,他也隐忍。

连不会说话的孩童饿了,也是会哭会闹的。

然他稽晟早已过了哭闹的年纪。

二十六七的男人,经过风霜、历过风浪,尸山血海淌过来,身在帝王之位,万人之上,他想要的触手可及。

可是偏偏,要得到个汀汀便这般难。

他暗示过数次,他想要桑汀自己看懂,他碍于那层薄薄的体面和自尊,三缄其口却还是以种种恶劣行迹取代。

他不说,是因为太过阴暗,丑陋的东西无一例外都会叫人抗拒、逃离。

可是有什么法子,他稽晟这颗心便是黑的,这个人便是丑陋的。

他骐骥有一日,桑汀懂了他的自私和欲. 望,却还愿意接纳他,而不是他用这权力这地位去逼迫她屈服。

夷狄王是贪心,更是没有没有耐心的,一回两回得不到,他等不及第三回 了。

哪怕是卑劣的用这权力。

冗长的静默后,稽晟克制而冷静,语气和缓地问:“桑汀,今日你一声不吭就出来,可问过我?可得过我的准许了?可就想过我会担忧?”

桑汀神情错愕了一瞬,喃喃说:“我给你留过信,就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你一进屋子便能看到的,而且那时候我差人去给你说我不回去了,这不算瞒你,身边也有侍卫跟着,不算不安稳。”

她答得有理有据,不慌也不忙,甚至没有半点自觉和心虚!

稽晟脸色僵了僵,可是很快的,他就板着脸,强硬说:“我不管什么信不信,你且记住,今日此等事没有第二回 ,日后再要做什么去,必得亲口与我说过。”

末了,他语气重重地问:“记住了吗?”

桑汀咬紧了下唇,没应声。

她还不曾问他为何要困住父亲和大哥,这厢倒好,反倒先来质问她的罪过了。

只凭他是皇上就能这样张狂霸道吗?

可是在儿女情长上,桑汀没把稽晟当成东启帝,她闷闷问:“所以你今日就是和我气这个,才不说话,也不告诉我你来了,是吗?”

稽晟毫不避讳,道了一声“是。”

桑汀忍不住小声说:“……小气鬼”

稽晟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夷狄王凶起来简直太吓人,猩红的眼尾是要发怒的前兆。

桑汀有些怂,她捧住他的脸,唇瓣轻擦过男人冷硬的侧脸,飞快落下一吻。

随后才语气弱弱地道:“没有说什么,你就别气了,啊?”

“嗯。”实则,男人的脸色没有好看多少。

桑汀悄悄打量了一眼,索性搂着他不放了,脑袋在那块热热的胸膛四处乱拱,“我只是想见父亲,怕他们出了什么事才急着来的,才没有故意瞒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不应声,她就坐到了他腿上:“如今我看到父亲好好的才放心,可若因此叫你伤了心,我心里也不好受……”

桑汀的声音弱了下去,闷闷地靠在男人肩上,轻柔抚过他后背安抚。

然而稽晟的脸色并未因少女这样难得的亲昵而和缓下来,只变得更寒沉。

父亲,又是父亲……

那股子敌意,甚至隐隐胜过了对江之行的。

此时,桑决披了件单薄的外裳站在里屋门口,透过这一条缝儿便能清楚看到外面,他的神色从震惊不敢置信,到心凉彻骨。

桑决本以为闺女是被逼迫才不得不屈服,谁知,竟是心甘情愿。

那样的男人,残酷阴鸷,杀人如麻,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这孩子是喝了夷狄王的迷魂汤,鬼迷心窍了!

他养出来的闺女不是没上过学堂没念过书的孩子,该有的理智和学识,乃至矜持,桑决都教导过。

这究竟是瞧上夷狄王哪点?才痴傻到如此地步!

桑决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精心护了十几年的宝贝闺女被这样“糟蹋”?

便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他也要把闺女从火坑里拉回来。

-

折腾一晚上,外边天快亮了。

大雄连夜回城换了马车来,现下就候在门口。

桑汀和稽晟说了好久的话,几乎没合眼,到天亮,桑决和桑恒起身出来,她才放松的精神又紧绷了起来。

稽晟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脸色。

桑决是官场沉浮了几十年的人,早已不动声色的把昨夜所见所闻埋到心底,眼下,一如在宫中那般,恭敬对东启帝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桑汀想去扶,稽晟眼神睨过来,她委屈地眨眨眼。

稽晟别开脸,淡淡道:“免礼。”

桑决起身:“谢皇上。”同时,也暗暗朝女儿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过来。

稽晟神色淡漠,却紧紧扼住桑汀手腕不放,他眼神睥睨下来,是东启帝,而手里攥着的,是他的皇后。

一下子,这个窄小的屋子变得更逼冗,气氛有些诡异。

桑汀为难极了,她原想的亲切和谐没有,稽晟和父亲,依的是君臣之礼。这时候,她说什么都是徒劳。

这时候,外头一阵闹嚷声传来。

是桑恒拖着一个侍卫进来,气势汹汹,颇有些要干架的气势:“昨日就是这个狗贼拦我和叔父的路!”

那侍卫可冤,埋着头不敢说话。

桑汀愣了下,匆匆扫了眼,下意识看向稽晟,唇瓣嗫嚅着,其实她也想问一问的。

然而稽晟面上风轻云淡,似毫不在意,勾起的唇透着轻蔑:“怎么?朕还拦你不得?”

说罢,他拉着桑汀出了门:“回城。”

第56章 . 骗局(十) 豺狼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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