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坠入爱河(15)
酒店的镜子很大,在直筒灯的反射下映照出她红了一圈的眼眶。
漱完口后,她抬手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原本涂抹好的口红也一并被擦去,露出毫无血色的两片薄唇。
温云月看着镜中的人那副憔悴的模样,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将手中揉成一团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随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开门出去。
“哎呦,这不是温小姐吗?”
刚走出门,身后便传来做作油腻的中年男声,这声音差点没勾起温云月再一次反胃,听到声音的她身形猛地一僵,随后转过身。
满面通红的周总站在她身后,兴许是喝嗨了的缘故,肥硕的大脑袋肿了一倍,那双原本就窄小的眼更加细小。
温云月轻轻皱了下眉头,看着面前浑身酒气的男人,向后退了两小步。
后退的举动显然引起周总的布满,他的额间挤出一个川字,飞快地伸手抓住温云月的手腕。
“不是你往后退什么啊?”周总用力地抓住温云月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你们林策划可是说了啊,今晚只要能谈成项目,就随我怎么来!”
手腕上温热紧覆的触感勾起了温云月记忆中的刀疤,她似乎又能感受到胃袋正在蠕动,有什么东西哽在她的喉间,让她止不住想呕吐,止不住想逃。
“你放开!”尖锐的女声回荡在走廊,温云月使力挣脱,“她说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松开!再不松开我可喊人了啊!”
周总不顾温云月的挣扎,在混乱中伸手将她另一只手一并抓牢,下流的目光如火似的灼烧温云月心房:“你喊什么啊?你看看这哪有人啊,我告诉你可别想跟我玩欲擒故纵那套知道......”
正当温云月鼓足劲准备抬腿踹向周总的胯间,一道凌冽的风蓦然从耳畔掠过,下一秒走廊里边响彻周总那如杀猪般的嚎叫。
“啊————”
周总的脸被一个强劲有力青筋暴起的拳头一拳打得凹陷下去,脸上传来的阵痛令他手上使不上力气,被松开的温云月在这一秒落入身后温暖的胸膛。
她下意识抬头一看,男人深邃的轮廓映入眼帘,那张总是漫不经心带着懒散微笑的脸,此时布满阴戾,像一头被侵犯领地的凶兽,对着入侵者露出獠牙,下一秒便会冲过去撕开入侵者的筋脉。
一般人看到这样浑身暴戾人会害怕,但神奇的,温云月的心里只剩下安心。
“你没事吧。”贺言抓着温云月的肩膀,焦急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移动,“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看着对方急切的神情,温云月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没事。”
地上的周总似乎对两人的二人世界极度不满,一手捂着半边被贺言打肿的脸,口齿不清嚷嚷:“睨睡啊睨!!!”
听到声音的贺言怒火中烧,转过身猛地抬腿一脚踹向周总的肚子,看着周总吃痛的蜷缩成一团,贺言想到了方才的那一幕,气不打一出来。
“你他妈说什么鸟语呢?”
贺言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怒不可遏的火气,像是从地狱来的恶鬼。
他又抬腿在周总身上踹了几脚,一下踹得比一下狠,像是鼓足了劲不把他当场踹去见阎王誓不罢休。
“好了,贺言,贺言,别打了!”温云月眼见瞥见周总的嘴里似乎含着一泡血水,连忙上前抱住贺言精瘦的腰肢,“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周总勉强睁开他如针一样大的眼,看着背光的贺言不知怎么的,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恐惧。
好像,如果不是因为温云月的制止,面前身材修长高大的男人真的会把他踹死在这里。
贺言满腔怒火发泄的差不多,此时倒也算听进去温云月的话,他掺着冰渣的目光像看死人一样看了眼缩在地上发抖的周总。
“下次别让我再碰到你。”
随后拉起温云月的手,带她消失在走廊拐角。
☆、当月亮
贺言铁青着一张脸,拉着温云月一路走到电梯前,他伸手摁了向下的按钮,随后掏出兜里震动不停的手机单手点开接听。
“贺言!大哥!祖宗!你人到哪里去了!都准备要闭幕合影了你人呢!”
电话那头传来安晓茜焦急的低喊,相比之下,贺言神色淡淡,眉头都没皱一下:“不参加了,我有急事先走了。”
“喂!你——”
不等安晓茜回应,贺言立马挂了电话。
两人一路都缄默不言,还是贺言感受到掌心传来微弱的颤抖感,低头一瞧,这才发现温云月的手腕上通红一片。
“没事吧。”
温云月肤质白嫩,轻轻一磕便青紫一片,此时手腕上被人用力抓握出的红痕格外显眼,想到这块红印的来源,贺言深色的瞳眸又暗淡不少。
“我刚刚有没有抓痛你了?”贺言小心翼翼的捧着温云月受伤的手臂,眉眼间满是心疼。
温云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抽手摇摇头:“没事。”
跟她曾经受过的伤比起来,这点小伤还真不算什么。
温云月这句实话在贺言的耳朵里变成了逞能,他的眉毛不自觉的蹙起,不敢再去拉温云月的手腕,改为直接抓住温云月的手掌。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别去医院!”
刚提到医院这两个字眼,温云月突然想起上一次去医院引发的流言蜚语,她本身是个不爱暴露私生活的人,上次的意外虽然早就被贺言方的公关解决,但隔着网络被一群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指指点点,怎么想心里都不太舒服。
贺言自然是不明白她心里的苦恼,但他也没多想,只是顺从的听她的话:“那就不去医院。”
此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靠海南方城市的街道上仍旧灯火通明。
好在今日贺言没有开他那辆花里胡哨又引人注目的跑车,黑色的车身开在不算空旷的马路上也还算是低调。
温云月坐在副驾驶上,偏着脑袋靠在椅背上,半磕着眼凝望窗外的灯红酒绿。车内播放舒缓的钢琴声流淌在空中,令人昏昏欲睡。
没过一会儿,车子驶进一条小道,在路边停稳熄灯后,贺言侧身伸手从后座捞起一团黑色的连帽卫衣和一个鸭舌帽,随后又从上方的遮阳板取下一副墨镜拉出一片口罩。
“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下去给你买点药。”
温云月只来得嗯了一声,侧头瞥见贺言匆匆拉开车门下车的身影。
又过了十几分钟,正当温云月眯着眼即将进入梦乡之际,驾驶座的门倏然被拉开,“啪嗒”的声响惊动处于浅眠的温云月。
还没来得及睁眼,一股奥尔良烤肉的香味先一步钻入鼻腔。
温云月睁开眼,只见一身黑的贺言,头顶鸭舌帽,鼻梁架墨镜,脸上还被一副黑色的口罩遮盖得严严实实。
他的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一上车便将印有711字样的白色塑料袋交给温云月。
“给你买了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贺言脱了衣服摘下帽子,又将口罩和墨镜一并卷进黑色的衣服里,随后一股脑直接丢在后坐上。
温云月打开711的袋子,里面放着几个熟食小吃,还有两盒不同口味的果汁。
“你手先给我一只,我边给你抹药你边吃。”贺言从另一个塑料袋里掏出一管软膏,三两下就把包装拆掉。
温云月看着在灯下显得格外专注的贺言,到嘴边的拒接却怎么也说不出,最后从袋子里捏着一根竹签,上面插着几个鸡骨丸递给贺言。
她抿了抿唇,望着对她这举动有些讶异的贺言,说:“你也吃一些吧。”
贺言对上她的目光,本就深邃漆黑的瞳仁在灯光的照射下多了两点光,如同一头精明算计的狼,他单挑眉,无声地勾唇轻笑了下,随后就着温云月的手低头张嘴咬住丸子,脑袋微仰,将丸子从签子上拔下。
丸子上的酱汁被抖落一滴滴在温云月手侧的虎口处,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轻轻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室内的温度太过于闷热,温云月只觉得自己脸颊连同耳尖都在发烫。
“你,还是你自己拿着吧。”温云月对着贺言的目光,话音一转“不是还要帮我涂药吗。”
闻言,贺言也没有多说什么:“你给我吧。”
将签子交给贺言后,温云月正打算收手拿纸巾擦一下,贺言却先一步轻轻拉着她的手臂,从一旁抽出纸巾来给她擦拭滴落在虎口的酱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