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二只想养老+番外(44)
冯思思下意识后退两步,脑海中第一时间想的便是他来这有什么目的和应该怎样周旋。
连瑛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漫不经心道:“行了,省省你的心眼子,我来这不是要把你弄走,而是要跟你说桩事情。”
“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来找我说事?”冯思思不快,“你将乌白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毁掉他一身武艺,好歹是自己手底下养大的孩子,你怎么能那么毒?你可知他时至今日都只记着你的好。”
“停停停!”连瑛扶额,“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他张望了下周围:“就你这大嗓门估计没多久就该把人招来了。”
说罢重新看向冯思思,“唉,没办法,只好再得罪一下了。”
在冯思思没品出来他那个“得罪”是怎么得罪法儿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连瑛提着后脖领捞上了房顶。
中途还不忘把她的嘴捂上。
脚下皇城朱楼遍地富贵滔天,瓦片之上却只有三寸月光与半丈积雪相得益彰。
冯思思被夜空好大个圆月亮镇住了心神,不慌也不燥,自己找了块干净瓦片坐下,抬头看连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吧。”
“堂堂公主怎么嘴里净是粗鄙之语。”连瑛笑了下自己在她旁边寻了地方坐下。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起码与我无关,但与我在乎的人在乎的那个人有关——”
“能说人话吗?”冯思思紧了紧斗篷,“三更半夜大冷天的你当我在这跟你开茶话会呢?”
“秦尚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连瑛斩钉截铁说。
冯思思一愣,道:“他能有什么危险?”
对他最危险的不就是她这个前妻吗?她都不想弄死他其余人谁敢动他?
“乌白那臭小子当初为了救你火烧我藏书阁。”连瑛说这话时牙根咬的直发响,“其中记着你兆国官员在乌月山庄□□的名单被烧了一半,后被秦尚所得,残卷献给你哥后还招来好一阵儿腥风血雨。”
“这我记得。”她点头。
清辉洒在二人肩上,黑夜似乎也不那么黑。
冯思思能清楚看到连瑛的眼睛看向自己,甚至连眼波都清晰可见。
他道:“你猜那被烧去名字的半卷人,都在哪儿?”
突然的,冯思思脑子里像炸开一只炮仗,震颤过后只剩眩晕和空白。
她定定道:“你现在告诉我,都有谁。”
“这我怎会记得。”连瑛为难,“我堂堂庄主,难不成还要和主顾挨个对接吗?自然是有手下人去办。但那些人早被秦尚杀的差不多了,自然查无可查。”
冯思思听完点头,接着云淡风轻说:“你若不知道都有谁,又干嘛特地来提醒我?”
这个老狐狸。
连瑛一顿,继而爽朗大笑,笑完道:“你这丫头不好玩,脑子太清楚,难糊弄。”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喜欢插手太多你们的事情,所以点到为止即可。你哥对梁国算是有点人情,我看他的份上,不想让你们失去秦尚这么个人才。”
“秦尚算人才?”她反问。
“起码在有些人眼里是吧。”连瑛说。
“哎这不是重点。”冯思思有点着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来都来了不如把名字全都告诉我得了,也省的我一个个费劲去查。”
“不说。”
“乌连瑛你有病啊!”
“谁告诉你我姓乌的?”
冯思思才想开口,就听到豆蔻在下面掐着小奶音道:“殿下在上面吗?您大晚上跑那去干嘛啊!”
冯思思心一紧,站起来道:“是我!没什么事,就是睡不着觉所以想上来赏会儿月,你赶紧去睡吧,我等会就下去!”
豆蔻揉着眼睛碎碎念走了,丝毫没注意到这连架□□都没有冯思思是怎么上去的。
等豆蔻的脚步声消失了,冯思思问:“乌月山庄的人不都姓乌吗?你不姓乌你姓——”
“什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转过头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真是个神神叨叨的老男人。”她嘟囔完,看向下面心猛地一哆嗦,“靠!这让我怎么下去啊!”
……
今年的春天,注定是个多事之春。
冯思思私底下将朝中若干人等查了个遍,一点眉目都没有。
想来也是,冯恪之动起怒向来不留情面,有那半卷人的前车之鉴,剩下侥幸逃脱的人定会将手下所有黑料都洗成白的。
于是冯思思查了一阵儿索性停手,直接派人去通知秦尚暗中小心。
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而当前又正值用人之际,哪怕真的发现端倪,有些账也得秋后再算。
冰雪虽消融,早春寒却依然凶猛。
秦尚在书房听完栖霞宫小太监向他转达的话,神情那叫一个如沐春风,说话时嘴角都不自觉上翘:“臣谢殿下关怀,请殿下放心,臣一定会保重好自己的。”
人走后他惬意执笔,在画纸上勾出个女子的轮廓来,语气如清风拂柳梢:“天天光嘴硬,心还是太软。”
阿晋倒把他主子的风花雪月暂且搁置一边,略带焦急道:“若真如公主所言,朝中有人对爷不利,咱们又该怎样做出防备才好?”
“现在不正防着吗。”秦尚专心作画,“我现在连朝都不上了,终日唯妻命是从,他们还能挑出我什么过失?”
阿晋若有所思点头,随即摸着下巴严谨道:“大兆女子和离可不经丈夫允许,所以曜灵殿下如今是您的前妻,您应该说‘唯前妻命是从’才对。”
秦尚:“?你在教我做事吗。”
他才不管自己是被和离还是被休弃,就算她再不承认和他的关系,在他眼里冯思思都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妻子,这点永不动摇。
“梧桐县那边如何了。”他问。
“今儿早上得来的消息,说问题就出在水上了。”阿晋道,“那梧桐县县令受贿允许富商在城郊河畔开屠宰场,脏东西全流入了河里,县里大多人吃水全凭那条河,距今整吃了大半年污水。”
秦尚笔触一顿,眼眸渐深,“为官至此,死不足惜。”
远在栖霞宫的冯思思所关心的除了瘟疫形势死亡人数外还有一个何忆安。
梧桐县封锁,信使不得外出,抵达皇城的唯有奏折一封。
而连那奏折她也是碰不得的,必须先由掩住口鼻的太监观其内容,再一字一句转告给她哥。等她哥阅过了,消息才能从养心殿传出来。
她听豆蔻陈述完,松口气道:“虽然现在瘟疫的转折点还没有到,但所幸忆安没事,否则再难派第二个人去梧桐县管理大局了。”
梧桐县啊,张尚书口中那极美的地方,真希望能快点熬过此劫,恢复以往的生机吧。
小城郊外,黑烟滚滚。
何忆安身前是燃烧着残骸的熊熊烈火,身后是怒斥“狗官”的亡者家属。
他原来以为只要好好解释百姓就会理解烧尸行为,可无论重复多少遍,大部分人都表现的极为抗拒。
“无耻狗官丧尽天良!我儿生前饱受瘟疫折磨,死后竟也要被你们大火焚烧死无全尸,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白发苍苍的妇人声音尖利,若非有官兵拦着,恐怕早就冲上前将何忆安撕咬。
“要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狗官和商户勾结,梧桐县怎么会有瘟疫!我们的亲人怎么会死!都怪你们!怪你们!”
哭声,骂声,响彻整个荒野。
随从上前躬身:“大人,要不把他们都拉下去吧。”
“无妨,怨气总归是要发泄出来的,现在若压制他们,恐怕接下来会起更大的乱子。”他说,“等火烧完,按照每家死的人数,将带来的银子发下去吧。”
“是。”
从黑烟中飘下来的灰烬落他满头满身,他掸了掸袖子,忽然就在想:“公主此刻在做什么呢?”
……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
湖畔,太子嘴唇嗫嚅着,头也不敢抬。
冯恪之心中堵的厉害,他在意的不是自己儿子能不能顺畅背出来几句话,而是非常不喜欢他这副大气不敢出的怯懦样子。
“故君子慎其独也!”冯恪之揪着眉心,“别背了,过了这座桥你就回东宫温习吧,朕会给你重新挑老师。”
“儿臣知道了。”太子小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