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神记忆黑洞(77)

自毁元神是谁也拦不住的,先神主的遗骸还被挟持在她灵墟,她若自毁,那遗骸也会灰飞烟灭。神主束手无措,苦苦哀劝,扶月置若罔闻,带着她的石莲花去意坚决。长老们七嘴八舌,威逼利诱什么招都用上了,却 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月儿,你在做什么傻事!”

熟悉的声音倏然传来,姜梨仓惶睁开了双眼,眉心的朦胧光泽登时黯淡下去。远远的,有白发白须的老者蹒跚走来,待看清来人,她不由双唇微颤,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师父?!”

“师父刚醒,你便要舍下师父不成。”博易神君赶到跟前,昏黄的眼睛里满是哀伤。数千年不见,再见却是这等光景,他的眼底倒映着的他的爱徒,何以沦落成这般模样。

姜梨鼻头一酸,朝师父跪下,终于落下泪来。这神界除了泽渊,只余师父待她最好,是师是父是恩人,也是她不必时时坚强的港湾。

可是她把头埋着,迟迟不敢迎接上去。

“师父,徒儿无颜面见师父……”师父栽培她万年,她以成魔回报,羞以这难堪面目示人。

不等博易神君发话,神主取下玉冠,朝着神冢的方向跪下,抢了错认:“最无颜面对世人者,是我才对。博易神君与先神主同辈同门,德高望重,为长老之首,今既已苏醒,还请博易神君主持大局。我愿即刻退位,咽下我自摘的苦果,只请诸位不要苛责扶月。”

他眉心的莲依然盛放着,寂寞、难堪。

博易神君瞧了眼燎原君,怔愣了片刻才明白,一觉醒来已是燎原君在位,喟然长叹:“神主退位与否且先不论,我只问我的徒儿何以……”

他引以为傲的徒儿何以入魔了,何以狼狈至此,何以要自毁元神,他沉睡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没有责怪,姜梨泪流了满面跪到他面前:“师父,泽渊没了,我身为师姐没有护好他。我……我还堕落入魔界,给师父丢脸,师父……”求原谅的话说不出来,虽然她自觉没错。

博易神君轻拍她的头,满面怜惜,抬首,却是冷脸:“我的徒儿我清楚,绝不是心思不纯之辈,定有人相逼才会入魔。月儿你说,是何人逼的,如何逼的?”

博易神君德高望重,即使是已经继位的燎原君都得礼让三分,他今日要问个清楚,没有人敢掩盖事实。

姜梨苦笑着,偏头看向燎原君,等着他来说。他不是坦诚认错了么,他的父亲都干了什么,他不当众说出来给所有人听听么。

燎原君微垂着头,半晌,没有出声。

呵,可真是 个好儿子。

一长老说道:“神君不如进洞一观,便尽知晓。”

博易神君入洞,不消片刻就黑沉着脸走出来,极失望地对还跪着的燎原君道:“当年我救你才是最错。我轻信了你父子二人,不料我前脚沉睡,后脚扶月便遭流放,祸及泽渊……我起初,就该将你的弥天大错公之于众,也就没有这后头的错上加错!”

以怨报德,以恶报善,博易神君今日之怒,该。

“你要保你父亲颜面,你这做儿子的也不容易。你既要退位,我博易就以长老身份同意,若其他长老也无异议,那便成全了你。”

其他长老没有表态,但也没出言阻止。神主对扶月动情,然扶月恨他入骨,岂会和他成为一对,这一脉神主必是要断后的了,今日他们阻不阻拦都没意义。其实从很多年前,神主血脉就因为子嗣原因多次变更,谁做神主也就没那么重要。

燎原君双手捧着的玉冠,很快被仪礼长老接走。神主退位已定,在今后选出下一个神主之前,神界的一切以长老殿说了算,又以长老之首的博易神君为尊。

“不是说愿去守神冢吗,可以去了。”神君轻飘飘瞄之一眼,燎原君朝师徒二人施了一礼,又向众长老拱了拱手,径直往神冢方向去了。

博易神君扶起徒儿,稍顺了口气:“月儿,你的冤屈为师已替你平反,以后莫要再做冲动事了。”

姜梨笑着,却笑不及眼底。燎原君罪有应得,可一切都太迟了呀:“师父之恩情,徒儿无以为报。可徒儿当真还有以后么?”

数百年折磨令她憔悴不堪,使人不忍见之,博易神君心中之怒到底难消:“我博易一辈子克己奉公,事事以我神界为先。今我徒儿却受尽冤屈,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我便要自私一回,免你一应罪过,各位长老可有异议?”

众长老依然没人吱声反对。放过一个私闯神界的魔,过分了些,但事情曲折也不是不可。

姜梨摇头:“可是师父……”

博易神君:“你只要再下淬骨池,洗去 一身魔气,重新锻造神骨,你便又是我神界一员。你可敢再下?”

她虽虚弱得几乎站不稳,却从不拒战:“徒儿自然敢下。当年,□□凡胎都能熬过去,这次定不回死在里面。”姜梨拭去眼角的泪,“可是师父,我却宁愿死在里面,泽渊不在了,我的每一日过得比在淬骨池中还要煎熬。”

博易神君终于露笑:“傻孩子,谁告诉你泽渊不在了。”

第72章 结局

泽渊还在吗?姜梨错愕地仰着脸, 望着师父。

博易神君:“这已是我二度沉睡,数百年前镇压魔界之时,为师是在场的。”

这倒是怪了, 姜梨:“可并不曾见到师父啊?!”

一长老接话道:“当时神君沉睡在魔界之门附近, 我等当日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把沉睡中的神君带下界来的。”

博易神君:“是我自己醒了, 赶下界去的。不成想,将叫我亲眼看见压魔大阵松动,为了镇压魔界,我那徒儿竟要以身殉阵。”

姜梨惊诧之中,又想起那日泽渊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 那画面如噩梦,在她脑中徘徊多年,此刻在师父跟前又忍不住哭了鼻子。

“古往今来,神祭人选一向是暮年之神,泽渊正值壮年, 何以会站在神祭位?我博易的徒儿我最清楚, 他天资不凡, 假以时日终将超越他的师父, 成为我神界中流砥柱。这样的人才,先神主凭的什么要让他牺牲。”

那冰洞中凿的画其实已告诉了他缘由, 但在当日, 亲眼见爱徒以身殉阵, 博易神君是绝不能接受的。

众长老:“先神主的意思是让霄黎神君神祭,扶月泽渊压阵位,但没想到泽渊他有自己的考虑。这当中又介入了燎原君,旧事曲折, 我们当时也都不晓得内情。不过,算来也不是强逼他的吧。”

姜梨不认同:“这还不算强逼么!左右都是个死,于他而言,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多一些价值,也算是为了我……”

那当时的情况众长老都不清楚,眼下博易神君统领神界,要为徒儿讨厌公平,他们也是急于撇清关系。可是,姜梨听不得他们说泽渊一点不是。

博易神君:“当日追下神界,眼睁睁看着泽渊入阵心……我岂容他去献祭!我不及赶到阵前,只得将毕身功力灌入到先神主身上,他在外护阵,得我助力后瞬息之间便将魔界镇压回去。而泽渊,我来不及救他啊……”

姜梨抹了把眼泪,字字听着都难受。

“他肉身毁于瞬息之间,我只救下他的 元神。”博易神君心酸之余,是庆幸,“月儿,你看这是什么?”

一团光安静地躺在博易神君掌心,那熟悉的气息令她登时傻了。

博易神君:“我将泽渊元神护下,却因力竭又再度沉睡。他的元神便在我掌心呆了这么些年,月儿啊,他命息犹在,你想用石莲救他自是救不了的。”

原来,那日在场之人看见大阵爆发出的金光与力量,不是因为泽渊献祭了元神,而是博易神君情急之下借先神主之躯,以元神之力灌入大阵,弥补了压魔大阵缺失的威力。协同压制魔界的同时,又将泽渊的元神强纳入掌中,却不及交代便再度陷入沉睡。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压魔大阵上,就连先神主都没有注意到,头顶曾出现过博易神君。泽渊的元神就这样被师父拽在掌心,同样在沉睡中度过千年岁月。

至于先前没有苏醒迹象的博易神君,会在这关键时刻醒来,正是因为燎原君被姜梨撺掇着又去盗了一次星月盏,借星月盏的力量促使博易神君提前醒来。然而,先前神君并无苏醒迹象,除了燎原君没人会想到他是自己下神界的,反倒把这归为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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