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情深似海(52)
过了子夜,便是他的生辰了,他还记得半月前骆玄策在夜里温柔吻他,贴在他耳边说一定会赶回来,可现在呢?
如果骆玄策平安,一定不会违背诺言。
会不会……
不,不可能。
宁祺甩去盘踞在脑海里的念头,去了城门。
肖翼得知此事,也不劝宁祺回去,只是静静跟在宁祺身边。自骆玄策失去踪影开始,肖翼也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周庄自知是自己失职,始终不敢挨这位随时会爆发的祖宗,就连上战场,都在离肖翼最远的地方,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就下黑手。
四处是喊打喊杀声,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影,混杂着大骆与边夷的旗帜。
有人倒下去,再站起来。
有人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热血洒进黄沙,忠骨埋于异乡。
宁祺怔怔瞧着眼前的惨烈,没来由一阵发寒,他还记得,刚来不久那夜,边夷人偷袭,骆玄策抱着他的脆弱模样。如今想来,他那时的安慰,简直可笑至极,没经历过这些,他有什么资格让骆玄策不要难过呢?
太可笑了。
一路过去,都是重伤兵,缺胳膊少腿是最常见的,有人被箭射中了,好似全然感受不到痛楚一般,拔了继续加入战斗。
这一幕幕,都是他们保家卫国的凭证。
夜幕降临,双方已经步入最后阶段,这场战斗,算是半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谁也不肯让步,只看谁先露出疲态。
夜越发深,月光洒满了满目疮痍的战场,气势都弱了些。
忽然,边夷大军左侧方响起千军万马踏地而来的奔腾声,伴随着雄壮战马嘶鸣不止,声音越来越近,打了三天仗的边夷大军显然力竭,再听闻后方传来的战马声,顿时受到了惊吓,以为是大骆军队准备了后手,顿时军心溃散,四下逃散。
而大骆这边却以为是边夷援军,肖翼面色严肃起来,听声音,不下五千人,而战马中气十足,显然是精锐部队,若真是如此,今夜又是死战。
肖翼让人护送宁祺回大营,自己则再上城头打探消息,周边跟了几位将军,随时待命。
忽地,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鸟鸣声,听不大真切。
肖翼却是心头一喜,凝神细听,等真切听到那声音时,眸中露出狂喜之色,立刻转身对身旁人道:“沈将军,快,打开城门,带领士兵出门追击。”
“副帅,这……”沈将军也明白如今的局势,若对面骏马奔腾而来的,是敌人呢?
“去吧,是我们的人。”
“末将遵命。”
月色下,高大的城门被缓缓打开,早已严阵以待的大军井然有序冲出城门,杀声震天,直追边夷军。
边夷军队原本就呈溃败之势,再被这气势吓到,直接扔了兵器掉头逃窜。
只半个时辰,战场便退干净。
肖翼骑了马出城一路朝左边去,最后与一群伏在沙地中的人对上。
肖翼一脸震惊:嗯?马呢?
一道身影首先起身,拍了拍身上黄沙,才走上前来。
是骆玄策。
见到熟悉的脸,肖翼终于忍不住骂了声娘,随即跃下马,走到身前,狠狠捶了骆玄策一拳。
当然,只是看似凶狠,落下去也没什么要紧。
“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些又是什么人?”
“朋友,他们擅口技,那些是他们发出来迷惑敌人的。”
肖翼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战马,是人。
“子钦还好吗?”
肖翼白眼,有王妃没人性的东西。
“方才来城门,这会让人送回去了,约莫三天没睡过觉了,从你失踪开始,面上是平静无波,只怕心里早六神无主了。”肖翼叹气。
不过,瞧骆玄策一脸担忧的模样,肖翼反倒幸灾乐祸起来,“愧疚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涉险,你是无所谓,小王妃得担心死。”
其实,他又何尝不担心呢?
生辰
回了营帐,宁祺就觉头痛欲裂,约莫是多日不眠的原因。
小六掌了灯,已入了三更天,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宁祺的生辰了。
宁祺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无非是在等一个承诺,他赌骆玄策会做到,因为两辈子加在一起,骆玄策对宁祺,向来言出必行。
也许只是路上耽搁了。
宁祺执笔立于案前,专心描着一幅画,细细一看,一人负剑而立。
小六在一旁研磨,磨着磨着就打起盹来,宁祺放下笔瞧见小六的憨态,最终将人叫醒了。
“去温一壶酒来,然后就休息吧。”
小六瞬间惊醒,“公子要喝酒吗?”
“嗯,左右睡不着,说不定饮了酒便能一夜好眠了。”
至少,若是骆玄策真没回来,也不至于太难熬。
犹豫片刻,小六转身离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温好酒回来,放在案边,侧首瞧宁祺忙活了好几夜的画,画上一男子,身着暗色锦袍,他只静静立在那,一股王者之气便一览无余,像睥睨众生的君王。
小六知道自家公子画的是谁,能有这样气度,又能让宁祺放在心上,一举一动都惟妙惟肖的人,也只有骆玄策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画竟未画正面,留了一处空白,而骆玄策占据了左边,右侧有些空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放了酒,叮嘱宁祺少喝一些,小六就下去了。
酒入喉,是一阵辛辣,宁祺从前不懂,这样折磨人的东西竟然有人喜欢,但它顺着喉咙一路灼到肺腑,却硬生生体会出一丝酣畅来。
宁祺笑,着了魔般,举酒饮起来。
骆玄策清理好自己一身风尘仆仆掀开营帐时,就看到了活色生香的一幕。
宁祺生的白且嫩,烛光无故为他增添几分温暖,像是有些醉了,修长指尖拨弄着案上的酒杯,一下像得了糖的孩子,笑得天真无邪,下一瞬又垮了脸,委屈得不行,像是被抛弃的小孩儿。
骆玄策细想这背后便一阵心疼,他知道宁祺为哪许,何故如此。
他眼底的乌青和此时的脆弱,无一不再控诉着骆玄策的罪行,他让子钦伤心了。
这一刻,他对盛世的渴望达到了极致。
若天下太平,他不必以性命在疆场搏一个前程,将宁祺养在青山绿水间,日日陪伴他,不叫他这般苦苦等待,那该多好。
一步一步走近,连呼吸都是深沉的思念,从来没人像宁祺,明明只分开了半月,却像是半年之久。
“子钦,我回来了。”回来了,赶在子夜之前,赶在生辰之前,实现了出口的诺言。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祺一顿,又复倒了酒,红唇微启,就往嘴里送。大概是假的吧,人说喝了酒会醉,想要的东西就唾手可得。
可总归是假的。
可是下一瞬,那道身影逼近,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宁祺大脑空白,怔楞盯着眼前熟悉的脸,连浓烈的酒都忘了下咽。
那张熟悉的脸在怔楞中不断放大,唇上一热,摄取了宁祺所有感官。
烈酒在无处可去,尽数抽离,滑进来人嘴里,有作怪之流,顺着光洁下巴滑出一道暧昧银丝。
陈酒味的吻,持续了许久。
直到打更的敲了子时的锣,骆玄策才克制自己放开宁祺。
入目又是更加惊艳的美,眼含秋波,眉目含情,那双眼睛略带醉意,水雾朦胧,像要把骆玄策稳稳拽进深渊。
“子钦,生辰快乐,岁岁安宁。”
低沉的嗓音拉回了宁祺飘忽天外的神志,这才意识到,这人,真真是回来了。
“阿策,我十八了。”
“我知道,子钦长大了。”
“不是,我是说……”说什么呢?好像突然就忘了。
“嗯?”
算了,宁祺心一横,搂着骆玄策再次吻上去,自虐般献上红唇,凭君采撷。骆玄策哪里会拒绝,红唇再次缠到一处,难舍难分。
骆玄策被缠得无法,轻声将人哄到榻上休息,听肖翼说,宁祺三天未合眼了,他现在,只想让宁祺睡个好觉。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不知为何,今夜的宁祺,意外的缠人,好像抱了骆玄策,就再也不想撒手了。
“乖,子钦该睡了,我回来了。”骆玄策轻声低语,上了榻将人抱在怀里。
宁祺瞪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骆玄策右手覆过来欲蒙上双眼时,宁祺伸手捉住,微微用力便翻身将骆玄策压在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