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情深似海(45)
前世卧榻那段时间,骆玄策寻了许多书堆在书房,每日给他换一本,原本他早已心灰意冷,但沾了那些书,倒反而被书中世界所吸引,肆意畅游进去,倒也忘记了自己不良于行。
也算是不错慰藉。
那段时日涉猎广泛,天文地理民生民俗治国策略全都读了个遍,其中就有一本关于北境之地治理发展的杂文。
那本书出书人不详,没有多少人看,但他却莫名看完了,且发现其中诸多治理策略头头是道,不过他需要验证核实,贸然推行也着实不妥。
“肖副帅,听人说这北境只缺食物不缺水源,可确有此事?”
“有,离此二里之地有一条暗河,常年不见干涸,且水位越发上升,百姓将其称为神源。十年前因为地动,裂开一道大口子,有人发现了水源。”
“百姓如何取水?”
“造木桶取之,寻常人家往返四次便足够三两天用水。”
宁祺点头,复问:“那食物从何处而来?”
“无来源处,只能靠朝廷分发救济,梁国倒是民风开放,建了座商贸城,允许各国流民进行交易,不过去年开始,焰国介入之后,各类食物价格被抬高不少,寻常百姓,还是负担不起。”
“民书记载,这北境也不全是大漠,有山?”
肖翼虽然奇怪宁祺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王妃请看西面,这片大漠也不全是大漠,西面傍山,背后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只不过至今无人敢踏足,里头瘴气毒蛇猛兽很多。”
望着群山,宁祺微微沉思,扶风却道:“向阳之地日照足,瘴气难生。”
宁祺点头:“不错。”
显然扶风已经明白宁祺的意思,对于北境这块地,说是荒地也不为过,若不是大骆守边的城门建在此处,只怕真真是无人问津。
只是千百年来都无法发展起来的地方,宁祺当真有办法?
有了水源便好办了,只要稍稍利用起来,要养活北境主城内的百姓也不难。
北境不能光靠皇城救济养活,若国库空虚,朝廷下发不了粮食,得产生多少流民,这些流民不反还好,若是结了组织反起来,真真是棘手。
此番宁祺也有自己的考量,上辈子为了北境这块苦乱之地,骆玄策可费了不少功夫,最后实在无奈,连派兵镇压都用上了,着实烦了好些年,直到批准北境举城迁移,这事才算平息下来。
如今瞧着,若他办成了,远不会达到上辈子的地步。
他一介文人,又无武力傍身,不能同骆玄策在疆场共进退,只能尽全力解决这些琐事,也算是分忧解难了吧。
“此处可有竹子?”
“有,那山上多得是。”
“嗯。”这更好办了。
肖翼张嘴想问些什么,街尾传来一阵战马嘶鸣,百姓惊呼出声。
四人随着回头,便见骆玄策一身黑衣,骑着骏马驰风而来,百姓纷纷让道,面露尊崇。
不管何时何地,那抹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总能轻易让宁祺弯了眉眼。
策马到跟前,那抹身影翻身下马,“不是说等我吗,怎么自己出来了?”
“自然是想让阿策多睡会儿,左右无事,出来走走。”
“还想去哪儿?”
“阿策,你相信这北境能种出作物来吗?”宁祺抬眸去看身边的男人。
“很难。”
“相信我吗?”
“我带你去农市。”没有回答信与否,骆玄策直接用行动表明。
肖翼看得牙疼,果然美色误人,瞧瞧,连骆玄策这厮也无法避免,自个儿王妃说几句话就信了。
这北境荒芜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产出作物?这话要是让百姓听了去,得笑掉大牙吧,偏偏骆玄策还跟着胡闹,简直不像话。
顾名思义,农市自然是作物交易之地,不过此处冷清,与外面的喧嚣简直是两个极端,瞧也知道多不受人待见。
逛了一圈儿,宁祺也未见到适合种植的作物,大豆,小麦,水稻等,这些作物,就算在中域也不一定能种植下来,此处就更不可能了。
宁祺有些失望。
扶风于心不忍,“焰国有俗物,其名为薯,茎长叶梳,一株结多果,春种秋收。最重要的是,不挑气候环境,有水便可生。这东西在焰国随处可见,百姓只知可食用,却未曾当做主食,如果能引到此处,或可行。”
宁祺还在思考,骆玄策接道:“此事我会考虑,不过春种,也不必着急。”
什么是喜欢
回程时。
扶风提出要再逛一番,宁祺便将扶风和小六交给了肖翼,也不管肖翼一脸绝望,自己心满意足与骆玄策共一骑,绝尘消失在肖翼眼前。
肖翼觉得自己的预感实现了,宁祺就是故意的。
可是,他何时何地惹到了这位不好惹的王妃?
“肖副帅,心情不佳?”
瞧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人,肖翼心情就更不美丽了,这人真是讨厌,无处不在,时刻让他想起扶风那个坏东西,于是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是不太好。”
小六眼观鼻鼻观心,对于扶风的心思,来的路上也摸到了些,实在搞不懂公子为何要留下他,这样着实有些多余。
“阿风哥,我突然想到公子的衣物未收,我先回了。”还是趁早开溜为妙,说完不等回应就溜了。
肖翼:“……”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要不,我们也回?”肖翼笑得诚恳,不知为何,他着实不敢跟这人独处一处,整个人都毛毛的,好像稍不留心就会被拆吞入腹一般。
“不急,还未逛完。”
“真当自己是个爷了?要不是老子让着你……”
“扶风是谁?”
气氛一瞬凝滞,肖翼素来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却莫名一怂,失了言语。
“你怎么知道的?”
“你昨夜喝醉了,嘴里喊着呢。”
肖翼惊了,“怎么可能,那个坏东西,小爷恨不得五花大绑来泄愤,怎么可能念着他,简直胡说八道!”
“我也没说你念着他啊。”这混账东西,可骂了他一夜呢,这仇绝对要记下来。
“……”
扶风素手挑了个泥人,握在手里掂了掂,“你与他有过节?”
“生死过节。”肖翼回答得毫不犹豫,靠着摊上横木,眯着眼看眼前人在一堆泥人里挑挑拣拣,那双手白皙修长,倒是好看的紧。不自觉伸出自己的,满手的茧子,着实不太美观。
“不可调节?”
肖翼犹豫了,半晌才底气不足的嗯了声,轻不可闻。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思,明明那人曾经那样欺负过他,自己却在听闻他与人结亲时控制不住脾气,当真是奇怪又欠揍。
扶风叹了口气,放下泥人,侧首道:“可是你昨夜说喜欢他啊,还让他不要与人结亲。”
这下肖翼不止震惊了,这话像是一根刺,直刺进心底,最不屑的情绪终于喷涌,避无可避。
喜欢吗?
肖翼问自己,那人红衣烈烈,在毫无防备中突然闯入,打乱按部就班,更是穷追不舍,强势且霸道。
他知道自己是个粗人,还有一点就炸的暴脾气。
他还是个无根的人,自记事起就被丢在军营,将士们可怜他,将他养在军营,到十四五岁能上战场了,他就瞒着老将军混入军营去了战场。
也是在那时,他认识了骆玄策。
那时的骆玄策也隐瞒了年纪,十二三岁的人,偏生长了一副狠厉模样,让人瞧不出年纪,他尚不知骆玄策有多尊贵的身份。
北邱之战,双方死死紧咬,大军被分割开来,他们一队十几人被迫逃入大漠,前方是一望无垠的大漠,后方是几十个凶狠的边夷追兵,他以为他就要死了,死在荒无人烟的大漠,火热烈日会将他烤干。
他最终会毫无痕迹消失,无人知道他来过这世上。
可骆玄策给了他希望。
那几十个追兵将他们团团围住,陷入死战,他们护着中间两个孩子,一个个倒下。
到最后,只剩下骆玄策护着他,敌方还剩十一人,他们死定了。
可护着他的少年气质冷冽,周身杀意浓郁,站在一堆尸体面前,丝毫不惧强敌,举剑便砍去,如修罗屠场,他不自觉被这种烈性感染,终于握紧了手中的刀。
那一幕他记得很清楚,刻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