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情深似海(42)
啪!
“疼吗?”
“疼!”
“是真的。”
这下,营里炸开了锅。
直到大漠的寒风吹来,肖翼蓦然回神,将自己从温暖的掌心抽回,结巴道:“谁允许你牵小爷……的手了?不要以为赢了小爷就可以为所欲为。”
布满微茧且有些冰凉的手骤然离去,扶风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不愉,取了酒与肖翼对饮起来。
今晚的月有些圆,像扶风的心,来到这人身边,便觉圆满。
肖翼心里憋着事,喝得猛烈,不大一会就醉了,嘴里说着胡话:“混蛋,流氓,王八羔子,等小爷回了皇城,定要你鸡犬不宁!”
扶风不明所以,以为皇城谁惹了肖翼,只觉一阵好笑,这人梦里也想着要揍人,着实太野了些。
“说的都是屁话,一点都瞧不见真心……”
“坏东西,说要许我安宁,让我不再流离,全都不作数!”
扶风举酒欲饮的手就这么僵住,这些话,他对肖翼说过,只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竟敢与人结亲?瞧小爷不揭了你这混账的面目!”
结亲?难道肖翼喜欢上了哪家姑娘,这姑娘竟与人结了亲?
想到这个可能,扶风面色沉了沉。
肩上一沉,肖翼沉稳的呼吸打在耳畔,良久,月下一声轻叹,偏头吻了吻微启的红唇,弯腰将人抱回了营帐。
月又升了些,洒了一地银灰。
枯树下,只余两个东倒西歪的酒瓶。
情话
夜色四合,大营里燃起了篝火。
王妃亲自到军营的消息以一种惊人速度在大军里传开来,王妃容貌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真真仿若九天下来的仙人。将士中有幸见过王妃的人倒叫人羡慕得紧。
“杨副将,你跟了大帅回京,给我们讲讲王爷和王妃的事呗!”周庄是骠骑营将军,年少有为,参军仅四年就坐上了将军之位,得殿下看重,与杨烈这些常年跟着骆玄策的部下有诸多往来,性格也讨喜。
“是啊杨副将,大伙对大元帅这个王妃可好奇的很。”有人附和,边关最不缺的就是大老爷们的玩笑。
他们并非生来就豁达乐观,而是不知哪天会洒了热血在疆场,即便日子清苦,也能自娱自乐。
“你小子,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就殿下对王妃那劲儿,不削了你才是怪事,”杨烈挑眉,“要说这王爷与王妃的故事,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似乎从暖玉楼被人设计之后,宁家五公子就变了个人,先是不顾危险追到了离江与殿下共进退,后来又因谣言被皇帝赐婚,要说这中间没点宁五公子的手笔,杨烈是不相信的,以皇帝那等多疑的性子,怎么会将宁相的儿子赐给骆玄策,这分明是养虎为患。
此前,杨烈对宁祺有些偏见,他跟在殿下身边,多少知道些殿下对宁五公子的心思。
可宁祺却是死心塌地跟着骆向端,为他谋划,为他遮掩罪行,为他放弃仕途,甘愿当个鲜少见光的谋士。甚至多次与殿下作对,将殿下推至皇朝风尖浪口,引得皇帝猜疑,有好多次,为了让宁五不陷入危险,殿下不辩不驳,独自认下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要不是那是殿下最在意的人,他们早就将宁五抹了脖子。
“大概……是个两情相悦的话本桥段。”
杨烈夺了周庄手中烈酒,灌了一嗓子辛辣。
所幸,殿下最终还是得偿所愿,所有尝过的苦,都因那人变甜,他们都知道殿下不容易,只愿今后,二人相携,莫要再生事端了。
“嘁!杨副将,你这等于没说嘛!”
众人附和。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不见王爷王妃出来?这天黑了有一阵了,莫不是连晚饭也不吃了?”
“你小子懂什么,就是个二愣子,王妃千里赶来,与王爷又是新婚大别,还不许人小两口腻歪腻歪了?”
“可王爷瞧着……也不像会哄王妃的人呀?”周遭一静,那人奇怪道:“你们眼睛进沙子了?奇了,今夜月色当头,也没风呀。
”
众人:“……”
好吧,有的人天生就是个要倒霉的。
“王爷,王妃!”众将士起身,向篝火之外静立的两道身影招呼。
骆玄策瞥了眼慌忙藏酒的杨烈和周庄,淡淡嗯了声,才转向方才说他不会哄人的小兵,挑眉道:“本王瞧着,不像是会哄王妃的?”
众人:“……”
努力憋笑,就您打仗那狠劲儿,将士们都担心王妃的安危呢。
无奈那小子着实是个愣头青,听着点了他的名,乐呵呵回道:“属下知错,原来王爷……会哄王妃啊。”
骆玄策:“……”
这是个缺心眼儿吧。
噗!哈哈哈!
实在憋不住了,篝火旁着一堆汉子哄笑,起身那人愣在原地,估摸着也没好明白有啥可笑的,挠了挠头回了原位,被旁边几个汉子灌起酒来。
宁祺听着将士们的调侃,心里一阵宽慰,原来骆玄策在边关,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夜里冷,但燃了篝火就能烘出热情来,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他们这样让人舒心。
不过他也清楚,这样的欢乐,也许明日就会终结。
“王爷,王妃生得这般容貌,敢问您是怎么拐到的?”说话的人约莫是跟着骆玄策多年的老部下,丝毫不害怕王爷冷脸,毕竟他们都知道,王爷面冷心善,对他们,着实没什么架子。
原以为王爷会沉默以对,众人忙打哈哈转移话题,骆玄策却挑眉道:“本王长得俊。”
宁祺噗嗤笑出了声,随后,周遭再次爆发哄闹声,打趣的哨声儿响个不停。
“方才藏酒的两位,今晚城门值夜归你们了,要是让本王知道谁偷懒,给我布个阵出来。”
杨烈和周庄瞬时傻了眼,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眼尖了?
他们不再闹腾,骆玄策带宁祺用了晚饭便回了篝火边。
边关清苦,欢乐甚少,篝火边一群爷们儿赤着半身扳手腕,周边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呐喊声,便是赢了也没个彩头,他们还是乐此不疲。还有人在一旁摔跤斗狠,个个是实打实的汉子,手上没个轻重,倒是拿捏了分寸,瞧得人热血沸腾。
骆玄策本意是想让宁祺早些休息,他知道来路艰辛,车马劳累,宁祺又无武力傍身,较之常人自然会更加心苦,可宁祺却拒绝了,拉着他在篝火前坐下来。
骆玄策微微低头,就瞧见宁祺一双眸子像缀了星辰般,带着星星点点数不尽的温暖,注视着燃得正旺的篝火。
他一时看痴了。
宁祺仿佛有所察觉,微微侧首便对上了一双沉静深邃的黑眸,倒映着火光与他。
“阿策,我觉得,离你近了些。”
“嗯?”
宁祺轻轻牵住了那布满厚茧,却温暖有力的大掌,“我来时便好奇将阿策养成顶天立地男儿的军营,会是什么样子,今日终于见到了,却是心里犯疼,但又生出莫名的宽慰。心疼你吃过的苦,却又欣慰你有一群能出生入死的兄弟。”
“子钦,世事如此,有了念想,就会为此付出代价,有得,也有失,自是不可避免。我当初执意上战场,就意味着放弃了皇城里人人羡慕的荣华,但如果我长于皇城,就会敛起锋芒,行事小心谨慎,处处与人算计,棋差一招就会淹没在权势相争里。他们可能惧于皇子的身份对我虚与委蛇,但不会真正尊崇敬畏。现在,我至少可以保护你了。”
许是怕说沉重了些,骆玄策又笑了笑:“如今,这边关不能没有我,也算是有些成就。”
“我的阿策戍边卫国,是百姓眼里的英雄,自然……也是我的英雄。”
“子钦,你要的盛世,我如今许不了。与你成婚时,八方盯着暗哨,所思所想皆寄于虚妄,着实委屈了你,倘若他日天下盛平,我拿来予你做聘,不负你相随之意。”
这话让宁祺弯了眉眼:“我自然相信阿策。只是,为你身着嫁衣,实乃子钦心甘情愿,那盛世太平,既然执了手,就一同去创造,我只想你知道,有阿策的地方,子钦灵魂得安。”
话到此处,续满柔情的眸子双双相对。
篝火边扳手腕的汉子被这么温柔的王爷吓得失了力气,噌一下就被人按倒了。
低低骂了声见鬼,又调笑着转身隐入月色,想是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