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情深似海(32)
“哦。”宁祺面上应了,心下却有了计较,这么好玩的事,怎能放过?更何况这人是个能克肖翼的,就冲上辈子的恩怨,宁祺帮衬扶风,也无可厚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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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月上重阳,相聚却别离。
昨夜边关急报:北境敌寇陈兵城门之下,围城而舞,号角震天,气势前所未有的高涨,舞毕,发动了战争。
这一仗持续了三天三夜,双方伤亡持平,仿佛只是来通知大骆军队一声,他们要开战了,随后唱着边夷民谣大摇大摆离去。
此事震惊朝野,连夜撞钟上朝商议,最终全数大臣赞同骆玄策回归北境,主持大局。
只有面临城破生死之际,九五之尊,文武百官才会想到戍边的将军,才会暂时放下计谋,转而祈求护这一方安宁。
无人问一声将军,边关烈日可会灼伤皮肤,刀刃划破肌肤可会生疼,是否也有割舍不下的人。
无人问。
事发突然,宁祺却是早料到这么一天,他的将军戍守北境,无人敢来犯,如今却是宿命必征。
数十万将士与北境百姓,横在他肩上,担成千万斤重的长担。
他的将军,也不过弱冠余一,却背负着泱泱百姓生的期望。
自入了九月,他便格外黏着骆玄策,因为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跟随而去,别说骆玄策不同意,就算同意,他也只能留在皇城,为骆玄策挡住背后的冷箭。
将军奔于疆场,后院怎可放任杂草丛生?
他将成为一把锋利的镰刀,将企图疯狂滋生的杂草割去,他日将军凯旋,只会闻到清浅的花香和满院子无害的繁花。
景鸿帝连夜宣了骆玄策进皇宫,也再顾不上禁足之事,匆匆下了旨命骆玄策出征,一如既往的镇北大元帅。
骆玄策从宫中回来,已过了丑时,回房时脚步轻盈,生怕吵了宁祺,清晨就要挂帅出征了,这一去不知何年归来,他归程时想得清楚,他要瞧着宁祺,到清晨。
他轻轻掀开窗幔,却发现心心念念的人正抱膝坐在床上,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回来了,望向他的眸子噙着盈盈情谊,动人的紧。
“怎还未睡?”生怕扰了宁祺清梦,骆玄策早在进屋之前就洗漱好,这下褪去外衫,就到了榻上。
宁祺没有动作,呆望着前方,低声问:“要走了吗?”
“嗯,边关急报,圣旨下来了。”
“嗯。”宁祺松开自己,落入宽广的怀抱,“万事当心,你要是从前没牵没挂也就算了,可如今有了我了,就不准受伤,不准将自己置于险境。”
骆玄策无声紧了紧两臂,并没有点头,反而道:“子钦,世人皆道将军薄情,然非也,他们一旦有了牵挂,就会惶恐害怕。但我不会,我不断强大,本就是为了保护你,你让我不受伤,我无法许诺,但为了你,我可以所向披靡。”
宁祺沉默一瞬,献上了嫣红的薄唇,一切尽在其中,不可言语。
满室温馨的气息,直到天光微白,被骆玄策点了穴,宁祺才沉沉睡去。薄唇嫣红,似欲滴血,诱着骆玄策低头再次细细品尝一番,这才起身让人打来热水,仔细为宁祺清理了纤瘦修指上沾染的莹白,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仔细放回锦被之下。
天亮了,他该出发了。
此番被召回皇城已经一年有余,他从未想过会得偿所愿,将宁祺盖上他骆玄策的章。
他并非被情字冲昏了头,看不出宁祺诡异的改变,他常关注宁祺,这变化瞒不过他。
也曾以为有什么阴谋在等他,直到宁祺偷偷进府寻他那日,他才终于放下所有戒备,将他拉进了自己心里,此后该是画地为牢,囚住他心心念念的人。
外头响起规律的鸟鸣,骆玄策轻叹一声,起身穿上备好的冷银轻甲。
铁甲包裹住热烈的爱意,捂在内里越发浓郁,他俯身亲吻宁祺微红的脸,在额头上落下一抹柔情。
将军推开门,迎着晨光奔赴疆场。
*
宁祺醒来的时候,榻上还残余着昨夜放纵的气息,虽骆玄策顾及他身体,并未到最后,但回想起来也足够脸红心跳了。
身侧早已冰凉,主人离去多时,宁祺唤了声小六,小六候在门外,听了声便马上回应,推门进来。
热烈的光随着小六推门而入,宁祺问:“几时了?”
“日上正午了,公子可要起身?今日初九,殿下吩咐人为公子备了米酒。”小六小心翼翼瞧了眼睡眼朦胧的公子,红唇微肿,不用想也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也难怪一向早起的公子竟睡到正午。
想到骆玄策正奔赴边关,宁祺就一阵难受,恨不得明日就天下太平,他的将军班师回朝。
这新婚期还没过呢,就是不知归期的离别。
哀叹之后,宁祺起身,猛然记起骆向端以佳节名义约他福玉楼小聚的字条,就在今日。
等洗漱完毕,小六骤然发觉宁祺变了个人,玄王尚在府中时,公子面上瞧着清冷,但眸子里都是数不尽的温柔随和,这下玄王殿下走了,公子又回了从前模样。
眼里温柔好像尽数随着那人奔赴大漠了。
到福玉楼时,骆向端还未到,宁祺倒也不在意自顾进了雅间,占了上次的位子,撑开窗户瞧着皇城热闹的街市。
皇城百姓向来生活富足,而这些,都是边关战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安宁。
犹记得上次水患,骆玄策归来时的情景,宁祺神色淡淡,却温柔细腻。
骆向端推门而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宁祺,温柔宁静,周身散发着让人向往的慵懒气息,再搭上那张脸,骆向端无声心跳快了几分。
“玄王今日出征,阿祺怎未去送?”骆向端挨着宁祺坐下来,饶有兴味,一时未注意到宁祺骤然冰冷的神色。
不动声色挪开了些距离,宁祺语气冰冷:“送他作甚?整日瞧着就够糟心的了。”
听这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意,骆向端扬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宁祺厌恶骆玄策,不知为何,他竟升起莫名的愉悦。
“殿下,那年我在殿前罚跪,最后晕了过去,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去的吗?”
骆向端一愣,显然没弄明白宁祺突然的发问是为何,不过他神色一闪,笃定道:“是宁相入宫接你回去,父皇于心不忍,最后还差了宫里的轿子。”
宁祺心下一沉,这下完全确定了骆向端在说谎。
当年如何,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压根就没晕过去,只是意识模糊,最后确实是皇帝赐的轿子,来接他的人也是宁相。
那么,骆向端为何会欺骗他,甚至顶替骆玄策的身份?
“无事,昨夜梦到少时,总觉得忽略了些什么。”
骆向端顿了顿,才道:“不必多想,都过去了。”
“殿下所言极是。”
扶风公子
“殿下寻我出来,是为何事?”
宁祺已然猜到此次骆向端所谓何事,只怕此时,他已经打起了粮草的主意,另,太后大寿即将到来,骆向端需在朝堂上做出些成绩,讨得太后欢心。
皇帝虽然昏庸无能,但却是个难得的孝子,太后说的话,皇帝定然会放在心上,骆向端想争那个位子,必然得从太后下手。
之所以采取这种迂回渐进的方式,是因为皇帝向来讨厌皇子锋芒太盛,生怕某天夜里就被这些儿子逼了宫,落得昏君的下场。所以如今的太子,就是一个草包。
而这位太子,怕也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
因为蠢,对皇位毫无威胁。
要说这德成太后,倒也是个狠角色,据说从一介良嫔一路爬上先帝后位,执掌六宫,其铁血手腕至今流传着。
他倒也想为这位太后的寿诞增添些乐趣呢。
“阿祺,先前一直找不到机会为你报仇,如今倒是有了法子。”骆向端自顾自倒了杯茶。
“哦?殿下有何妙计?”是下三滥吧,端王殿下可不是最拿手了吗。
“玄王既赴了边关,这打仗嘛,自然需要粮草,如果没了粮草,你说会如何?”骆向端笑得肆意,丝毫没意识到他随口的计谋下,会埋葬多少白骨孤魂。
果然。
宁祺暗自嘲讽,面上却犹犹豫豫:“殿下,这万万使不得,粮草关乎边关将士数十万性命,岂可因我私心做这等无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