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情深似海(17)
宁祺越听越冷,最后晃了一下,喃喃道:“我不信。”这人昨晚还那么温柔的许诺,怎么可能回不来呢?
“钦公子,你……”
“林先生,我不会相信的,除非我亲眼见了他,否则,谁说我也不信。眼下离江分流,正是筑坝的好时候,林先生给我留下一批人,我去找骆玄策,您带人处理好堤坝。”宁祺掩去情绪,眼下他必须冷静,也只能冷静。
林穆愣愣听完,还想说些什么,宁祺再度道:“林先生,这是骆玄策用性命换来的机会,万望您莫要辜负了。”
“穆定万死不辞。”
遇险
宁祺在林子里打转。
午时判断过骆玄策若遭遇强水流,大致会被冲向哪个方位之后,宁祺就顺着搜索起来。
因建筑堤坝需大量人手,时间又紧张,宁祺只留下了镇北军五十人,用以寻找骆玄策,其余人全部回堤坝争分夺秒。
陌阁几人也顺利同宁祺会面,加入寻找的队伍。
从午时到日落,宁祺已经不记得走了多久,失望了几次,但他还是默然无声,往最有可能的方向寻找,任何一丝希望,都会成为他踏遍千山万水的勇气。
因为那人是骆玄策。
四处重峦叠嶂,古木参天,雨季多青苔,稍不注意就是啃泥巴的命。
宁祺心急如焚,只顾寻找哪怕一丝微弱的痕迹,等暮色降临时分骤然发现身边人早不见了踪影,连什么时候走散都毫无所觉。
天愈发阴沉,像下一瞬就会有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宁祺已经沿着汹涌奔腾的水流找了半天,可大水肆虐过的地方,别说寻些足迹,就连只动物都极少见。
骆玄策,到底在哪里呢?
前方有隐隐火光,宁祺面色一喜,下一瞬又沉下去,不是骆玄策,听林穆所言,有人在追杀骆玄策,那断然不可能在暗夜里燃起火光。除非……是那批杀手。
宁祺不动声色,悄然靠近,火堆边围了三人,全都身着黑衣,看不清面上表情,宁祺屏住呼吸,只听一人道:“要我说,何必在这鬼地方受罪,都亲眼看见玄王被洪水冲走,回去交差时就说洪水太大,找不到尸首不就万事大吉了?”
另一人附和了声。
“行,明日动身回去,那么大的洪水,老子不信他有通天本领能活下来。”
宁祺听得浑身血液冰冷,僵在原地,他们说骆玄策怎么了?
平日里一个字都能追寻诸多消息,如今这清晰明了的句子,宁祺却觉得怎么都理解不了。
他一直蹲到脚发麻,才踉跄着悄然退去,他还是不相信。
越往下走,水流越发趋于平缓分散,这又给了宁祺一丝希望,直到触及岩石上一道人影,宁祺才觉得,自己赢了。
骆玄策陷入了昏迷,大概是被水流冲到此处,试图离开水边,但失败了,晕倒在岩石上。此时宁祺万分庆幸方才那伙人在那里便放弃了,如果他们再往下走一些,就会看见岩石上不省人事的骆玄策,他们可以轻易取了性命。
宁祺不敢待在岩石上,若是洪水暴发,那他与骆玄策都会奔走无门,他虽不能习武,但男子空有力气,有些吃力的架起骆玄策,向旁边密林靠近,他试着喊骆玄策的名字,几次都失败了。
这种情况很危险,宁祺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左腿中了一箭,其余倒是只有一些擦伤,大概是激流中挣扎所致。
因伤的地方是腿部,这令宁祺彻底慌了神,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行,绝对不能再耽搁,宁祺将骆玄策放到一个隐蔽位置,拨了些杂草掩盖住,处理完这些,向相反的方向去。
怀里放了一支烟花,专门为传递信息而用,可在暗夜照明,显示自己的位置。
他在赌,赌敌人先到还是自己人先到。
宁祺毫不犹豫拉了线,骆玄策不能再等了。如果自己人先到,就不用再惧怕那些暗夜里的杀手,如果是杀手先到,宁祺可以将他们往相反的方向引,总归是要骆玄策平安。
咻!
璀璨的烟火划破静谧黑夜,燃烧出几息的明亮,之后再度归为沉寂,宁祺藏好自己,等待结果。
莎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有人寻到这里,四下张望着,带着些警惕。暗夜里看不清人脸,宁祺只能将人引近一些,遂弄出些动静,那人果然被引过来,这回宁祺瞧清楚了,是白天那个脾气暴躁的杨副将。
看清来人,宁祺从暗处走出来。
“谁!”杨副将警惕喝道。
“杨副将,是我。”这人既然能担任镇北军中副将,想必武功了得,宁祺稍稍安心了些。
“钦公子?”杨副将有些意外,“方才那支烟花是你燃的?”
“嗯,我找到王爷了。”
杨副将一听,激动上前抓住宁祺的肩,“真的?在哪,快告诉我在哪?”
宁祺乖巧点头,心里却有些酸涩涌上来,这是哪门子的副将,可别是觊觎骆玄策的白眼狼吧。
“林子里有不少杀手,方才我也是在赌,不知道谁会先过来,还好是杨副将,既如此,我们快些离开此地吧,王爷在对面。”
*
骆玄策再次醒来时,只看见灰色的帐篷顶,迷迷糊糊分不清梦里梦外。
手里握着一道温暖柔嫩,骆玄策偏过头就看见了将他拉回现实的人——宁祺抓着他的手,撑在榻边睡了过去,眼底有几分青黑,眉头紧锁,极不安稳。
稍稍一动,左腿部传来钻心的疼,看来不是梦,他还活着,眼前人真真切切就是宁祺。
宁祺睡眠浅,骆玄策稍微的动静就吵醒了他,睁开眼正对上骆玄策泛着柔光的眸子,顿时心中一喜,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慌忙止住了。他不想同眼前人说话,深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狠话,但也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敢对他用药,意图让他昏睡,骆玄策在想什么,宁祺都清楚,无非是等他醒过来时他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如此,他就不用担心,但千算万算,到底算漏了会有人突袭。
宁祺眼眶酸涩,疲惫侵袭,他已经一天一夜未曾休息了,想睡,又不敢,怕错过骆玄策清醒。
昨夜,杨副将同人将骆玄策连夜送回了山上,当即就找了医师来瞧,伤口泡在水里许久,发了炎,起了高热。骆玄策昏睡了一整天,宁祺寸步不离,在旁照顾了一整天,方才着实有些困,不知不觉就在榻边睡着了。
两人都不说话,彼此对视又淡淡挪开。
一个下定决心不理人,要给骆玄策一些教训,一个自知有错在先,也不敢开口说话。
触及宁祺憔悴的脸,骆玄策异常自责内疚,但他并不后悔,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哪怕危险,也必须为之。
“宁祺,对不起。”
宁祺颓然坐在塌边,并不理骆玄策,这个男人,不教训永远不会长记性,是不是下一次,他也会这般义无反顾就奔赴危险,留他一人为他担惊受怕,为他发疯?
太折磨了。
骆玄策沉默下来,他知道宁祺生气了,那冷漠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此前敌对时的姿态。他看到了宁祺眼底的疲惫,他悄无声息靠近,趁宁祺不注意点了穴。
被点了穴,宁祺骤然失力,轻轻瘫软下来,闭上了眼睛。
骆玄策连忙接住人,往上一提再轻轻一带,就将人抱了满怀,亲亲宁祺紧皱的眉眼,骆玄策将人放到了里侧。
如今宁祺需要好好睡一觉,不管多生气,骆玄策更想要活蹦乱跳张牙舞爪找自己算账的宁祺,也不要一个疲惫到随时会晕倒且沉默无言的宁祺。
那样的宁祺,让人心疼。
营帐被拉开,进来的是杨副将和林穆,身后还跟了一位背着木箱的中年男子,是位大夫。
见骆玄策醒来,杨副将一脸兴奋,对林穆道:“老子就说王爷吉人天相,瞧瞧,这不是醒了嘛。”
林穆默,也不知抓着他忧心了一整天的人是谁。
“再大声些,本王让人把你扔出去。”骆玄策沉声威胁,宁祺才睡下,可别被这大嗓门嚎醒了。
三人这才注意到玄王里侧被子隆起一团,微微起伏着,显然是睡了一人,随即,三人脸上尽是精彩纷呈,是谁能上玄王的榻?
转过弯之后,不约而同露出惊奇之色,除了那个满脸小雀斑的少年,似乎也没留谁在营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