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盯着他的背影,良久,对着刚进来的言申道,“你说,朕该不该告诉他,陈娇娇已经启程,年前就该到了?”
言申老神在在,弯腰道,“奴才不知!”
皇帝轻笑一声,道,“那就不说吧!”
他远远看到言申手上捧着东西,问道,“你端着什么?”
“回陛下,是清妃娘娘送来的乌鸡汤!”言申将乌鸡汤送至案上,掀开盖子,一股浓郁鲜香的诱人味道扑面而来。
“嗯,好香!”正好饿了,皇帝迫不及待喝了一口鸡汤,顺口问道,“清妃人呢!”
“娘娘在殿外候着呢!”言申道。
皇帝一听,当即呵斥道,“你这奴才,怎么不早说,快让她进来!”
“奴才有罪!”言申告罪道,随后,高声唱起,“宣清妃入殿!”
话音刚落,一翩翩仙子莲步移来,绝色面容,拂柳姿态,当真是清雅非凡,当得了“清”之一字。
皇帝心中一时感叹,这样的女人,才是最为可人的。
······
沈碧落神情虽绷着,但架不住长途跋涉,匆匆用了些点心,便歇灯睡了,迷迷糊糊中,听阿暮闯进来说“小无忧被抓走了”。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幽幽爬起来时还有些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主子,主子!”阿暮急得如热锅蚂蚁。
“别嚎了!”沈碧落头疼欲裂,看了看风中摇曳的烛火,问道,“什么事,睡觉都不让人省心!”
阿暮一怔,便知她还未醒的齐全,再顾不得主仆之仪,俯身到她耳畔,大声道,“无忧被人掳走了!”
沈碧落被吓得一个趔趄,起床气刚要发作,突然又反应过来,当即连绣鞋都未穿上,便跳下床来,“什么?”
“无忧被人掳了?”
“掳哪儿去了?”
“盛一人呢?”
一连几个疑问,阿暮只知最后一个,“盛一在外头!”
“让他进来!”沈碧落的声音有些尖锐。
阿暮正准备出去喊人,又折返回来,“主子还是将衣服鞋子穿好吧!”
沈碧落瞧着自己衣衫不整,双脚着地,这才觉察出一丝凉意,索性上床裹紧被子,一脸不耐烦道,“行了,让他进来,这个时候了,还讲究什么!”
盛一进来便是磕头告罪,“属下无能,让无忧公子被奸人掳走!”
“到底怎么回事?”沈碧落问道,“我不是让你盯好他的吗?”
盛一脸上闪过一丝愧意,“盛一办事不力,任凭主子惩罚!”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先告诉我,到底何人将他掳走!”这诺大的王府,如此轻易将人掳走,怎么可能。
除非,他还在王府里,掳走他的人,就是王府中人。
“属下不知,一炷香前,两个黑衣人突然发起攻击,属下一个不查,被他们调虎离山,待将他们击退,回来便发现无忧公子已不在房内!”
沈碧落转向阿暮,“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阿暮摇摇头,“你让我盯着小无忧,我自不敢怠慢,就睡在外间的塌上,若不是盛一将我摇醒,我还不知小无忧已被掳走!”
沈碧落又问盛一,“你与那黑衣人缠斗半天,这府中就没有人出来相助?”
盛一坚定回道,“没有!”
此时他也回过神来,他与黑衣人打斗的动静不算小,可这号称铜墙铁壁的陈王府无一人出来干预,却原来是监守自盗。
他当即就站了起来,“我去找!”
“站住!”沈碧落喝道,“冲动无济于事!”
“你且外面等着先!”
盛一被她如此呵斥,一时也不敢胡作非为,只得先在外面候着,一盏茶功夫,沈碧落已装扮妥帖,一脸凶相道,“走,去墨阁要人!”
盛一闻言踉跄一步,这就是她所谓的不冲动?
☆、夜闯墨阁
“陈墨!”一个中气十足的嘶吼声平地响起,震得倦鸟归巢的鸟儿再次扑腾飞起,隐身起来的护卫纷纷拔了剑,看谁如此不要命,刚冒了个头,又纷纷猫了回去。
新王妃这尊大佛,不好惹!
才刚躺下的洪齐听到人通报,忙的披了衣服,连滚带跑的飞奔而来,恨不得真长了双翅膀。
沈碧落正在墨阁院落里大声吵嚷,“陈墨,你给我出来,将小无忧还我!”
“陈墨,你别装睡,我知道你听得见呢!”
“陈墨,你这个大骗子!”
“陈墨,我要......”休夫!
休夫两字还未出口,一旁观望了半天的洪齐低声道,“王妃,你喊错了!”
“谁是你王妃?”既已开了嗓,就顾不得脸皮了,横竖,只要这府中人,都是帮凶,自然不需要给面子。
洪齐被她如此凶横一瞪,倒是半天没回过神,良久,怯怯道,“王......哦,不,那个,您喊错王爷的名讳了!”
沈碧落这才一愣,依稀响起皇姓好像是“秦”,这个大骗子,竟连名字也是骗她的,气一时堵在胸口,恶狠狠问,“他叫什么?”
“老奴不敢直呼主子名讳!”洪齐卑微谦顺。
沈碧落一时气急,有其主必有其奴,不敢说,那告诉她干甚。
他不敢,盛一倒是顾不了这些,当即在她耳边说了个名字。
“秦子墨,你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的,敢做不敢担?”沈碧落再次斗志昂昂。
洪齐在身后看着此景,老怀甚慰。
刚刚主子明明还要了杯浓茶进去,想来是要熬夜批文的,没想到这半刻功夫不到,就歇了灯,王妃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装睡呢!
这无忧小公子也是,明明就在府中,正大光明的拘禁起来就是了,非要趁着夜色沉沉,让几个小子去偷,畏妻到这等地步,倒真是活久见。
他老眼昏花,眼袋垂挂的浑色双目中闪过一丝微光。往年主子总在西北,府里冷清的要命,偶尔回来个几日,还总耷拉着脸,阴沉的吓人,府里连走个路都不敢大声,更别提大口喘气。
如今这样,倒是让人很是期待呢!
“阿嚏!”一个喷嚏声将洪齐的思绪拉回。
沈碧落那儿已经吼了一个回合,这大晚上的寒意侵袭,她终是有些扛不住,拉紧披风,朝阿暮吩咐道,“去抱个棉被过来,嘶,太冷了!”
阿暮明白她这是做了持久战的准备,还未来得及应声,正屋便亮起了灯,随着“吱呀”一声,秦子墨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进来吧!”语音微凉。
沈碧落也不与他废话,抓紧披风两边,一个闪身便冲了进去。
屋子内也未点暖炉,但总比站在屋外吹着西北风好,沈碧落也不客套,坐到桌边便倒了杯热茶,正欲喝下,却横过来一只手臂拦下,“大晚上的,喝浓茶不好!”
“来人,煮杯姜茶送过来!”
“好咧!”洪齐的声音铿锵有力,一点也不像五六十的老人家。
“我不要姜茶!”一想到那呛辣刺鼻的口感,沈碧落就头皮发麻。
“乖,姜茶驱寒!”都怪他没想周到,这三九寒天的,让她在外待了那么久。
“驱什么寒,若不是你,我能冻成冰块吗!”说到此她就一头怒火,这几年待扬州习惯了,这京城的刺骨寒风还真有些受不住。
“我的错!”秦子墨脸色这才有丝暖意。
“小无忧呢?”沈碧落到底还是听话的没有喝浓茶,今夜本就折腾,再喝上这浓茶,只怕到天亮都别想睡。
“还在府中!”秦子墨没有回避话题。
沈碧落斜睨一眼,“我要见他!”
“可以!”秦子墨点头。
这不按常理的回答倒是让沈碧落一怔,质疑道,“你有什么阴谋?”
“别多想!”秦子墨眼神温柔,似又是路上陪在身边那个谦谦伪君子,“我只是觉得他在景和轩更加安全!”
沈碧落神情微变,一向挂满笑意的双眼此时略显复杂,良久,红唇轻启,“安全?”
“你将他带回京城,是为了他的安全吗?”
“他待在你和陛下的身边,就没有安全可言!你们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秦子墨紧盯她双眼,沉默无语。
沈碧落嗤笑一声,“怎么,我说对了?”
“他不过是个孩子,按时间算,那个人死时,他还未出生,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能饶恕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