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落点点头,道,“嗯,这一个月真把他累着了!”
她朝盛一努努嘴,“去吧!”
盛一应是,转身离去。
“主子让他去干啥了?”看着她眉间愁容聚集,阿暮上前两步替她捏肩,顺口问道。
“盯着小无忧!”沈碧落没打算瞒她,瞒着她的是与那人联系,其实也不过不想横生枝节。
“盯着小无忧干吗?”阿暮笑道,“难不成还有人将他抢走不成?”
沈碧落直言道,“无忧是睿王之子!”
阿暮一时没想起来睿王是谁,只笑问道,“睿王,谁呀?”
半响,又结结巴巴道,“睿,睿......”她惊讶的捂住嘴,神经兮兮的扫视周围一圈,压低音量俯到沈碧落耳边道,“那个谋逆造反,被陛下赐死的睿王?”
沈碧落仰首觑了她一眼,给了她肯定答案,“是!”
小丫头震惊的合不拢嘴,“他,他......”临了也没表达出来,这个他是谁。
不过她也算理解了沈碧落让无忧睡在耳房,又让盛一亲自去盯着的目的了。
可当今圣上若是想杀一个人,就凭他们几个,护的住吗?主子是不是又不自量力,异想天开了。
从她微妙的神情变化中,沈碧落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我们当然护不住他,可你别忘了,他还有个活着的祖母,一个连......”她指尖往上指了指,道,“一个连他都不敢动的人,宁太妃!”
阿暮一愣,当即想起来这茬。
没错,当年睿王虽被处了谋逆罪,可他的亲生母亲,先皇的宁贵妃,如今的宁太妃,却活得好好的,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在当今圣上没有正宫娘娘的情况下,牢牢的把持后宫,让新皇敬畏有加。
那新姑爷,呸,那陈王接回小无忧干甚,看样子也不像要斩草除根,难不成是为了要挟宁太妃?
阿暮心中一咯噔,脸色惶惶,“陈王要用无忧威胁太妃?”
沈碧落微微哂笑,“是陛下!”
只是没想到,自己做了刽子手,将幼小无知的小无忧给拐骗过来,任人鱼肉。
“陛下?”阿暮怔住片刻,又换了一副了然的神态。
陈王与圣上感情深厚,但再深厚的兄弟情也敌不过君臣之礼,没皇帝的首肯,陈王也不敢拿一幼子来作文章,何况这幼子还是宁太妃的亲孙。
外界盛传圣上对太妃尊如亲母,丝毫没有因为睿王事件有所怠慢,宁太妃也未因亲子之死,怪责憎骂,反是退守后宫,安心侍佛!
传言,果然就是传言!
沈碧落观丫头脸色多变,笑问道,“在想什么?”
阿暮如实回答,“想外界传言,果然不可信!”
“陛下与太妃?”沈碧落问。
阿暮点了点头。
沈碧落拍了拍肩上的手,示意她停下,拉着她坐到对面凳子上,意味深长道,“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小丫头不理解,难不成两人还正如百官所言,母慈子孝?
沈碧落看丫头一脸茫然,也没过多解释,只告诉她一个事实,“舒公子就是当今圣上!”
阿暮一个趔趄,差点从凳子上滑坐下去。
她有想过,能让陈王如此低眉顺眼的,肯定是个很大的官,却怎么也没敢往那上面想。
可是,能让一个王爷俯首称臣的,除了那至尊之人,还能有谁?
如此想想,她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可是,一个王爷奉命去找叛王之子和皇帝亲自下江南去找,她身份再卑微,再不懂事,也是明白这其中的差别的。
小无忧很重要,同时,也很危险!
她一脸忧愁,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早被主子完全带偏了题,她本来是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办的!
主子她一声不吭的嫁了个王爷,这,能反悔不!
······
“来了?”听到脚步声,皇帝从满是文书奏折的书案中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疲惫不堪,“等朕会儿,还有几个急奏要批!”
说是等会儿,秦子墨却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有余,脸色沉如锅底。
候在皇帝身旁的总管公公言申侧目瞧见自家陛下总算在最后一份奏折上落笔朱批,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捧着厚厚一沓折子,弓身退离。
皇帝扭了扭脖子,给自己松了松筋,完全无视弟弟的黑脸,笑道,“这位子真不是人坐的,偏偏人人还都想坐!”
秦子墨默不吭声,显然不想接这话。
皇帝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有些抱怨道,“你这趟行程走的可够慢的,朕都望眼欲穿了!”
秦子墨这才微微有了一点表情,端的是一脸嫌弃,开口没有废话,“圆缺殿那边可有动作?”
皇帝一脸肃色,转瞬阴沉,似乎对这几个字厌恶透顶,半响,反问道,“这话不是应该朕问你?”
秦子墨低眉沉思,眯眼道,“难道真是我估错了?”
他这一路特意缓速龟行,又借口拉着那孩子到处溜达,不过就是给圆缺殿那位有机可乘,可这一路上风平浪静,连个小毛贼都没碰上。
圆缺殿的那个老太婆当真心硬至此?
他不相信!
姨母能为了皇兄溅血当场,她母亲能为了他,一生许佛!
他不相信,那老太婆能断情绝义,亲子生死不动声色,亲孙生死也能无动于衷!
“朕早告诉过你,老太婆心肠狠毒,如蛇如蝎,你偏不信,你当唐惠为何宁可自尽也不愿回京面对,只因为她知道,从她身份败露的那刻,她就是个死人了,回京只会生不如死!”
皇帝面色扭曲,显然是想到了先太后的死,放在案上的手微微颤抖,用力到发白,险入魔障。
“皇兄!”秦子墨一声轻喝,将他拉了回来。
☆、无忧被掳
皇帝经此一喝,倒是缓过神,片刻间又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听说,你将那沈家那小姐给拐了回来?”语气中满是嘲弄。
“是!”在此点上他不想多做解释。
“哦?”皇帝倒是精神一振,来了兴趣,“没有其他解释?”
他还以为他会解释,是为了顺利带回那个小贼子呢!
“她会是我陈王府的王妃!”秦子墨毫无征兆一跪,语气虔诚,“只求皇兄成全!”
皇帝脸色突变,沉默片刻,道,“不可能!”
秦子墨也未反驳,但神色已是坚决,断不可改变之意。
两人僵持良久,皇帝轻叹一声,“先不要提她庶民身份,就单单她姑父是赵贼这一条,你们就不可能!”
“你别忘了,她还是那小贼子的师父!”
秦子墨仍是不言不语,身姿跪的挺直。
皇帝脸色不免有些难看,道,“你这是逼朕?”
秦子墨一直僵着的脸色这才有些变化,带着些薄凉之意,“不敢!”
“你......”皇帝气急,知道他这个弟弟看似冷酷无情,但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一个人,九头牛怕都拉不回来。
于是改用迂回套路,“朕看那沈丫头像是极有主见之人,你可问清楚,她愿意嫁你吗?”
他这傻弟弟,头脑虽灵活,可做事却一根筋,未完成他吩咐的任务前,只怕不会据实告诉沈碧落真实身份,那丫头必定是回了京,甚至是到陈王府前才得知自己嫁了个什么人!
也亏得那丫头懂事,没当场发作,让人平白看了陈王府的笑话。
不过他倒是挺想看看,她当时什么表情,说实话,他倒是很久未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了,若她不是跟赵贼扯上关系,他倒是勉强愿意成全一番的。
“我与她已拜堂成亲!”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已是我妻!
“那不算!”皇帝大掌一拍,“未上皇家玉蝶,她就不被承认!”
秦子墨脸色阴沉,垂在身旁的双手紧握成拳。
皇帝也不想弄得双方尴尬,毕竟是打小疼到大的弟弟,索性明言道,“她若在朕面前亲口说愿意,朕就成全你们!”
跪着的人脸色一僵,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丫头必定跟他赌气呢,他如此急着过来求自己成全,想来是想用君言九鼎来堵住她的后路,压制着她。
他突然有些可怜他这个弟弟,对于感情是一张白纸的他来说,那个鬼丫头着实有些难对付。
“你先回去吧!”皇帝拧了拧眉间,开始赶人。
秦子墨默不吭声的站了起来,皱眉看向上座之人,乌眸中闪过一丝固执,“一言为定!”说罢,告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