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中了情蛊+番外(18)

帘帐被撩起,汤勺里是棕褐色的药液,落红尘逼近那躺在床上宛如干尸的将死皇帝,红唇抑制不住的上扬。

“落家……是要……造反么……”隆元帝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带毒的药顺着食道留下,他恨得眼角通红。

也许是目的即将达到,落红尘将□□一勺一勺灌进隆元帝的嘴里,却也不吝于开口解释:“跟我父亲没有关系,跟落家也没有关系,他们啊,都是被我逼上梁山……”

“至于我做这一些,只是因为……我是个疯子啊。”

“我想要这天下为一个人陪葬——”

隆元帝还活着,但他已经听见了丧钟敲响的声音。

鬼魅咧嘴冲他笑着,又一勺药汁灌来。

庆嘉二十三年,上病,卧于床。

新后代政,满朝畏于落家威势不敢言。

牝鸡司晨,乱兆始焉。

同年,北戎以卓玛公主之死为由,再犯边关。

史称:“鬼后之乱”。

傅听涯一目十行略过属下送来的急报,神色未变,眼中却透出一股宛如淬雪刀锋般的寒冽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新后落红尘的场景。

那时他已在对方的挑拨下与叶授衣决裂,整个人都浸没在一种极度明显的沉郁和仇恨当中,很显然,那位隔着一层薄薄帘纱的皇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犹记得对方宛如怜悯般的眼神,和假惺惺的安慰之语:“不过一段虚假的感情,你又何必这般念念不舍?”

“更何况,这世间情之一字本就可笑,他们总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辜负你、背叛你、舍弃你。”

“你如今这般,便是被耍的团团转了。”

傅听涯探究的眼神穿过帘纱落在皇后隐隐约约的脸上,因为他从中听出了浓浓的恨意。

“您如此说,似乎是很有体会。”

当时的他想起了一段关于落红尘的传闻,据说她曾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很多年前死在了与北戎的战场之上。再后来,落红尘才入的宫。

他只以为那恨意是对着北戎。

而今看着急报上一行行字,过往种种连成一条线在脑中炸裂,他才终于明白,那恨意竟要更险毒,她是想要让天下为那一人殉葬!

一年前,落红尘放出似是而非的消息暗示惊羽楼是朝廷布下的暗桩,挑动江湖中人前去试探,哪怕最后这些人因为实在没有证据而无奈散去,但心里怀疑的种子早已埋下。

八月之后,北戎那场看似来势汹汹却又后劲不足的叩关,以及最后宛如玩笑般的判定胜负的方式,终于使得隆元帝的自负之心膨胀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叶授衣了。于是叶家在军中过高的声望便成了心头大患。

所以当年耶律枫会在渡云巅上说这是一场必输的仗,至死也不肯将鸣月出鞘;

所以隆元帝才敢派出死士暗杀叶授衣,毁他一身根基。

再后来,落红尘将情蛊一事抖落,自己与叶授衣决裂,立誓死生不见。

叶授衣重回北疆,却因为情蛊之毒,身子日益衰弱,呈将死之相。

傅听涯想到这里,在极度的恨意当中生出一丝冰冷的恐惧来——

那个他想要紧紧纳入怀中,恨不得将之融于骨肉的人差点就死了,死在自己手里。

他咬紧牙关,却克制不住在眸中渐渐渗开的血丝。

一个月前,卓玛离开北戎潜入镇北侯府。

几天前,卓玛归国途中遭遇截杀,身死北戎境外。与此同时,隆元帝卧病在床,新后代政。

而此刻——

“楼主,接下来怎么办?”跪地的下属看着傅听涯极淡的神色,忧心不已:“我们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全江湖的人,都恨不得……”

此刻,落红尘终于将自己朝廷亲王的身份彻底暴露于天下,惊羽楼众叛亲离,他即将自顾不暇——

更无从去救叶授衣。

傅听涯一字吐出,坚定决绝:“走……”

他不能再留在镇北侯府,这样只会拖累叶授衣。他必须要解决完自己身边的麻烦,才能……去救他。

落红尘真的恨毒了这个国家,也恨毒了叶授衣。

因为沈浪。

沈浪……他是沈澜的哥哥,当年为了救叶授衣而死,死在北戎战场上。

傅听涯最后看了眼那不远处的院落,一手按在胸口,便仿佛触到了那个人的脸颊。

他轻声道:“等我,师父。”

叶授衣放下手中的药碗,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窗外的某个方向。

溪云见此,立刻问道:“大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叶授衣摇了摇头,他强行按捺那股不祥之感,用手按了按眉心,一团团乱麻般的线在脑中纠缠,身体的疲惫却容不得他多想,便催他赶紧睡去。

他却仍撑着,只又淡淡问了句:“他等了多久?”

溪云悄悄观察叶授衣的神色,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太过于激烈的情绪后,才道:“您是说……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是以您的朋友的身份留在府中的,您未醒之前日日在外候着,算上您清醒后守的三天,已经十六天了。”

溪云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一向温和的大人,为什么会对那位看上去情深义重的朋友如此冷淡绝情。

但她永远不会多嘴去问什么,因为她知道,大人无论怎样做都有自己的考量。

她看见叶授衣脸上的困倦,便躬了躬身准备退下去,在阖门的瞬间,听见对方模糊的声音。

“十六天。”

叶授衣低声念了句,不知在想些什么。

19 | 第十九章

鸦青色的城墙之上尽是斑驳的血痕,沈澜跪在地上,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卷刃的钢刀上还有染血的肉丝,北戎的将军用那刀轻轻拍了拍沈澜的脸,恶毒的嘲笑道:“闻到了吗,这些都是你麾下士兵的血的味道……”

“也许不久之后,还会有他们的。”塔姆尔伸手指了指城下,沈澜看不见。

但是那尖锐的恐惧的哭喊,却在一声声钻入他的耳朵,他能想象的出城内的百姓被残忍困缚着,在北戎人的押解下,等待命运宣判的绝望场景。

“你不想他们死吧。”塔姆尔的汉话意外的标准,以至于有些嘲讽的意味:“把叶授衣交给我……我就放了这座城。”

“要我说多少遍——叶帅不在城中——他不在北疆!!”

沈澜暴喝着起身,然而这反抗很快便被塔姆尔狠狠压制,他一脚踹在沈澜的胸腹,然后兴味十足的拽起对方的头发,逼他仰起头,无比痛苦的一口一口的往外呕血。

“沈将军,别骗我。”

“你们那所谓的朝廷从一开始就没有派援兵来,甚至粮草也早就断了……这我是知道的。”

看见沈澜愤怒而又仇恨的眼神,塔姆尔炸了眨眼又道:“嘘,这是个秘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虽然这样说,却几乎没有要隐瞒朝中有北戎内奸的意思。

“所以如果叶授衣不在这里,你们怎么可能撑过半个多月——十九天。”

“你放屁——”沈澜刚骂出声,又被一巴掌扇在脸上,瞬间肿起的脸颊使他说话都变得模糊不清,然而他仍旧在骂骂咧咧。

见此,塔姆尔终于失去了兴趣,他钢刀一横搭在蜷缩在地上的沈澜的脖颈处,冷声道:“告诉我,叶授衣在哪里?”

“他不——”沈澜未尽的怒吼咽在喉中,他忽然变得恐惧而悲伤的表情太过明显,使得塔姆尔立刻回头,便看见这样一幕。

衣袍单薄,容颜清隽的男人手无寸铁,不知何时走上了城墙,他身后是神情仇恨宛如恶狼的北戎士兵,他们看着即将要扑上来,却始终没有动作,而身前便是自己与凄惨至极的沈澜。

“我在这里。”叶授衣永远平和沉稳的声音响起,仿佛此处并无血火刀兵,只剩清风明月,他道:“幸会,塔姆尔。不要再为难沈澜了。”

“哦……”塔姆尔的脸上露出残酷而惊喜的笑容:“幸会,大名鼎鼎的,曾杀掉我数万同胞的,北疆叶帅。”

“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敢就这样出现,你总是让我出乎意料。”

“希望将军能如约放过城中的百姓,毕竟屠城本身对于北戎的全盘计划也并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对吗?”

年轻而狂妄的北戎将军扔下沈澜,手持钢刀一步步走近叶授衣,他舔了舔嘴唇,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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