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太子被人掳走了。”
他直接了当,柳宏志似乎并不奇怪他的突然出现。
“嗯。”
“嗯?”
“我知道。”
柳宏志甚至没有抬头多看越执一眼,仿佛越执不过是来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看来他是早就知道了,白日时许伯容出去见首领,柳宏志也应该是一同去了的。
“您在犹豫什么?”
柳宏志知道许伯容被抓却并没有动作,如果不是他已有了二心的话,那就是在等一个契机。
“你一个孩子关心那么多做什么?”柳宏志始终是不耐的,而在越执眼中,向来性子直爽的柳宏志出现这神情只能说明他已无计可施。
“承业是太子的义子自然应当为太子分忧。”
柳宏志轻蔑的看着他。
“分忧,你那狼崽子父亲就是最大的忧!”
倒也难怪这一路他对自己的敌意始终不曾削弱半分。
“他是他,我是我,柳先生把对越执的不满转嫁到我身上,不觉得可笑吗?”
“算了算了,我并不想与你这毛孩子置气,你快些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他摆手,越执却并不理会他,反而跪下,柳宏志以为越执是要赖在这里便开口道:“我可不是太子,我不需要儿子。”
“先生误会了,承业只是想向先生讨要个东西,先生给了承业,承业就立刻离开。”
“不愧是越执的儿子,背后捅刀子的功夫也是一绝。”
越执懒得再理会柳宏志尖酸的话意,他的时间并不多,也由不得这么折腾。
“承业想要柳先生证明,承业潜伏在太子身侧的刺客,是要刺杀太子的。”
“你什么意思?”
“漠西人向来不关心冶炼之事,要讨要东西也该要粮食布匹才对,所以今日那些要求应当是有人暗中教唆,如果承业没猜错的话首领绑了太子是要向东都来的使者表忠心的,那么如果承业今日去杀了那些使者断了漠西后路,他们便不得不选择与太子合作。”
越执一口气说完,却见柳宏志看着自己。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因为柳先生也知道这些,而到现在还未有动作只是因为太子部下有内奸。”
“可我是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先生你没有选择!”
第15章 刺杀
白日许伯容告诫他时他就知道要出事,只是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手中的匕首意外的轻巧,他知道方才临走时柳宏志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是看一个死人的表情。
越执知道,柳宏志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十二岁的稚子身上,相反,他或许更希望这个越执之子被剁成肉泥才好。
其实越执并不在乎柳宏志怎么看他,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柳宏志对自己的敌意那么明显。
从维护到厌恶,不过是因为他看了自己一眼。
或许他厌恶的不是自己来历不明的身份,而是自己这张脸究其根本的话,那就是越执。
漠西人夜里在帐外燃了篝火,夜里可以防止野兽偷袭,越执避开来往巡夜的人,东都使臣向来讲究排场,故而要找他们也容易,灯火通明且守卫又着东都人衣装的那一间就是了。
太子和随从住在最偏僻的西方,而顺着脚印最密集的地方走去,最首领住最东方,四周环绕着略小的帐篷应当是妃子王子的住所,而使臣居住之处……
越执暗笑。
他们倒是谨慎的很。
四名东都士兵守在门帐前,相邻的一个帐篷里大概住着其余的兵力。
越执猫着腰上前,突然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后是一阵谩骂,越执扶手贴着一侧的帐篷,却见出来的是一个老熟人,方才柳宏志口中他的目标——笑面虎苏文钊。
万没想到向来中立的苏文钊也会被发配到这里来,不过若是抓了太子的话他倒也是立功,在越执记忆中此人善弄权,在朝中人脉也广,是个左右逢源的人物。
越执看准了时机,他并不打算把命送在这里,动了动手腕将手中匕首掷出,他算的刚好,只可惜力道不足,擦着苏文钊的脖子过去而没有当他当场送命。
不过这也够了,依着柳宏志的说法,淬了毒的匕首是见血封喉的,故而他的本意只是刺伤苏文钊,无论哪里。
越执闪身爬上高墙,追兵来时只见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而越执已纵身跳下高墙。
只是有人发现了越执。
“操。”
在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越执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字了。
漠西人为什么把墙筑在河边。
甚至连腹诽都来不及就坠落下去。
呛水的滋味并不好受,越执一直在挣扎,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又什么也不知道,两只手乱拍着耳畔嗡嗡作响。
“水很脏的,你还要玩多久?”在越执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水里的时候,小孩终于开口了,“你试着站起来,别乱拍了,这水本来就脏。”
虽那么嫌弃这,小孩还是下水,越执感受到手被握住,他被拉回了岸上。
“你是里面的人,怎么会跑出来?”
里面?
“我是掉下来的。”
“哦,那你也别想回去了,正好刚刚捡到了一个大哥哥,你可以和他一起住。”
大哥哥?
“你不会说话吗,啧,真是麻烦死了,算了你跟着我别乱走,外面很乱的。”
越执点点头,抬头看了那约莫两米高的城墙,再回头,面上又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第16章 居上
有时越执真的以为这世间是有天命的,譬如眼前还在昏迷的的许伯容,便是换了身衣裳也是如瓷如玉的人。
“他这是怎么了?”
越执装着好奇,小孩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越执走上去,那衣裳料子摸起来并不适手。
“你也换上,脏死了。”
那小孩将干净衣服交给越执,又生了火,就在院子里。
火光生起时越执想起不久前的南门,倒不知他那一把火后有人又要费多少心思才能重新再修筑那么一座城楼。
“你们怎么会在河道旁筑起墙?”
“他们说我们该死,所以把我们赶出了部落。”
“为什么?”
“我们惹怒了瘟神,瘟神降了罪死了很多人所以我们要在这里赎罪。”
小孩声音越来越低,越执闻言只觉不可思议,蓦的想起许多年前自己险些上了邻人家的餐桌,于是怒从心生当下就说道:“岂有此理!”
小孩奇怪的看着越执,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略微仰着头看着越执,眼里泛着微光,双唇因惊讶而微微张开,他忽然小心道:“你也觉得这没有道理?”
“这本来就没有道理!”
越执不假思索。
小孩笑了笑,他原坐在越执对面,站起身走到越执身侧坐下。
“我们是下层人,在里面是牛马,被赶出来反而成了人,虽然是罪人但也没什么坏处。”
“你要把自己当人看!”
越执听的怒意更甚,其情绪甚至开始迁怒于小孩,越执只觉一团无名火在心里烧起。
“这世间凭什么有高下之分,贵贱之别……”
他愤愤道,他这番话本是为小孩抱不平,加之又忆起往日种种于是心底更加抑郁难抑恨不能将世间一切不平都燃个干净,小孩见他如此反倒不知说些什么,于是也就任由他自说自话似的。
“贤能者居上,何错之有?”
越执被人打断了话语心底不适,而小孩却也转头面色却更加红润。
“是神仙吗?”
“太子!”
满腹牢骚正要出口,越执一转头却见是许伯容,眼里凶意顿时消了大半,只瞧着许伯容那淡琥珀色的眸子分明是没有半分情绪的。
可他就是觉得这眼眸能消去自己所有的不堪。
“你叫什么名字?”
视线一转便落在小孩身上,这时越执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是谁救了自己,又收留了自己。
“也和。”
许伯容笑容不深,却总是能让人感到舒服,越执见许伯容未看自己心道方才是说错了话,他没有粘人的毛病却也不愿被忽视过去,索性拉过也和的手道:“我叫承业。”
“承业,是子承父业的承业吗?”
也和倒也懂,可偏就挑了这么个问题,越执心想自己要早能想到这个结果是断断不会选了这个名字。